恋恋真言(70)

作者:八分饱 阅读记录

柴米油盐,晨昏交替,相聚别离。

他们好像一直在解锁新的亲密,弥补那些错过的时间。除去接吻做爱之外,这些平凡甚至俗气的碰触,存在于生活的边边角角中,却更能让两颗心靠得更近。

因为这是爱最真实,也最珍贵的模样。

第四十八章

“明早给宝宝穿这一身,”程问音拿出一件红色的小毛衣,还有配套的格子绒裤,给齐砚行展示,问他的意见,“我选的好不好?”

齐砚行搂着他,下巴抵在他颈窝里,老老实实地说:“好看。”

程问音把衣服叠好,放在宝宝枕边,“小孩子过年还是要穿新衣服,我小时候真的会因为新衣服期待过年呢。”

齐砚行正在omega颈边轻吻,嘴唇刚好碰到领口处的毛边。

他忽然愣住了,意识到这是因为穿久了,磨出来的。

齐砚行向来不太注重穿着,一直以来,工作都占据着他生活的大部分。进入国防军效力后,他基本上每天都只穿着军装,只有回家休假才会换上以前的衣服,程问音倒是时不时会按季节给他添置几件。

他自己没有穿衣打扮这方面的意识,却忘了,他的音音以前是站在舞台上的人,自然是很爱漂亮的。

但结婚生子后,他好像很少见妻子为自己添置东西,平日里也都是穿些款式普通的棉质衣服,方便干活,也方便照顾宝宝。

他亲了亲程问音的侧脸,“音音,过几天去逛逛街吧,你穿红色一定也很好看。”

程问音痒得缩了缩脖子,往他怀里钻,“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齐砚行收紧手臂,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闷闷地说:“买一件吧,我想看你穿。”

他仍然会为妻子受的委屈而感到愧疚,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愧疚憋在心里,久而久之,让两个人一起难过,而是选择在当下就用轻松、亲昵的方式打破。

程问音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偷偷笑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特别敞亮,也特别热乎。

“宝宝爸爸,”他转过身,点了点丈夫的鼻尖,“你现在进步很大嘛,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他侧坐在alpha怀里,和他浅浅接了个吻,揉着他的耳朵说:“你先陪宝宝睡,我去看看外公。”

已经很晚了,外公仍固执地不肯回卧室睡,躺在躺椅上一边听新年广播节目,一边打着瞌睡,还说要守岁。

见程问音从卧室出来,外公笑道:“两口子腻歪完了?”

程问音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从身后突然搂住外公的脖子,没大没小地闹他,“没完呢,这不是怕您无聊,找您聊聊天嘛。”

外公:“哎呦,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程问音陪外公聊了一会儿,又要被他赶回卧室,只好拿了厚毯子给他盖上,提醒他困了就回卧室睡,睡前记得吃药。

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听到广播里说道:“在节目的尾声,我们必须分出一些时间,给前线的士兵们送去家乡的温暖与祝愿……”

程问音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在这一段不知道是该叫做朗诵还是演讲的节目中,女声温柔,男声沉稳,配合得恰到好处。程问音站在老屋暖黄的灯光下,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从美梦拉回现实。

所谓送给前线士兵的慰藉,似乎只是个好听的噱头,他们把战争描述成了一场浪漫的远征,或是年轻男孩儿们的成年礼物,即便是除夕之夜,他们依旧在鼓励参军,依旧在强调这场战争的伟大意义。

那些悲壮的、唯美的、光荣的描述,正如曾经舞台剧上所聚焦的角度,对仔细研读过剧本的程问音来说是那么熟悉,可此刻的他听着播音员的话,却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无力。

因为他知道,战争不是戏剧,而是正在进行着的痛苦。

“外公……”

程问音捏紧衣角,回头想和外公说说话,然而外公已经和衣睡着了。

他还记得,去年的除夕夜,自己伏在外公膝头,问他,明年的这个时候,战争会不会已经结束了。他那时非常不安,渴望从外公口中得到些许安慰,但外公的回答却模棱两可:“不好说。”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仍然没有人能预知,所谓的结束在何时。

太多人死在这场战争里,太多家庭丧失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程问音曾经在omega联合工会,整理过阵亡士兵生前未寄出的信件。他看到了一封信,不,应该说是一张纸,纸上只写了一行字,连信封都没有装,听说那名士兵的尸体被发现时,这张纸就皱皱巴巴地塞在他胸前的口袋里。

“妈妈,我很害怕,我想回家。”

短短一句话,让每个读到的人都忍不住为之落泪。

程问音不懂军事,更不懂政治,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去听从那些战争动员。

每次与爱人相聚,他都会觉得幸福有些过量,甚至为此提心吊胆,因为在这之后,要面对的只会是更长时间的分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分离都如此痛苦了,他想象不了更可怕的阴阳两隔。

零点到了,鞭炮、烟花、红灯笼,新年的气氛一时间到达高潮。

程问音关掉广播,看向窗外的热闹,恍惚之间,竟觉得世界已经被撕裂成了两半。

就在家乡各地都在庆祝农历新年的到来时,整个前线寂静无声。

指挥部没有接到任何战斗安排,在小镇原地驻扎待命。暂无战事,又恰逢节日,部队的伙食自然比平时好些,喝了不知道多少天杂豆汤的士兵们终于吃上了肉和面包。

陈今是在野战医院度过的节日。

眼镜儿来看他,给他把所有家当都带来了。

他的家当总共也没几样东西,半个行军包都装不满,除了生活用品之外,就还有一张照片,半包烟,一个装零钱和信的铁盒子,一支钢笔和几张空白的信纸。

他把给弟弟的信写完了,托护士帮忙送到了邮寄处。

照顾这一排病床的护士是个性子风风火火的beta女孩儿,姓林,十九岁,在护士学校培训了两个月就来到了前线。

每次给陈今换药,她都会感叹说:“你可真是命大。”

陈今没心没肺地笑,露出一颗虎牙,“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陈今的伤是执行巡逻任务时“捡到”的。

排长说大概有两三个人,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才躲在林子里,重武器铁定是没有,威胁不大,让他们尽快解决完归队。

陈今一行人起初还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林子里雾气重到,半米之外根本分不清是树还是敌人,这极大地加重了心理负担。

每走一步都要反复试探,一点风声都被无限放大,随之而来的是紧张、犹豫,甚至恐惧。

陈今端着枪,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上,呼出的哈气混入浓雾中,就在他第三次将枪口错抵在白桦树干上时,他中弹了。

但也得亏是雾气重,敌人那一枪打偏了,子弹擦着陈今的锁骨贯穿过去,在左肩上留下一个血窟窿,没伤到要害,在野战医院养上半个月就能回部队。

野战医院自然没有什么病房的概念,上百张病床挤在一个大厅里,从早播到晚的钢琴曲和伤员的呻吟嚎叫混在一起。或许前一晚才同刚认识的人谈笑,睡一觉醒来,那人就被盖上了白布,连着床单一起被带走,而很快又会有新的伤员住到这张床。

一周里,陈念看过了无数个类似的场面,渐渐变得麻木了。

他叼着块面包,跟隔壁床新来的哥们儿吹牛,说自己的厨艺比炊事班那帮人强多了,弟弟就是被他这么养大的。

那老哥面色惨白,显然没有心思跟他扯闲篇,他把床头的盘子往陈今那边推了推,艰难地说:“兄弟,你把我这份也吃了吧,我实在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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