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香盈袖(重生)/偏执丞相宠妻日常(132)

只一眼,那不经意的一眼。

顾晚卿的视线便定在了那名男子身上,小嘴动了动:“荀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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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岸跟了顾晚卿许久。

从她离开太傅府,和顾晚相一起进了摘星楼。

后来她离开了摘星楼,又只身一人在长街上闲逛、游荡,漫无目的,又似有所图谋。

他一直远远跟着她,注视着她。

直到顾晚卿在护城河畔停下,往河中放了一盏许愿的荷花灯。

她今日一袭暖橘色的衣裙,交领的领边是毛茸茸一圈雪白的兔绒,衬得她肌肤莹白,唇色嫣红。

看她一口一口咬掉糖葫芦,又选了一张玉兔的面具挂在脸上。荀岸不禁想起了前世在国子监听学时的顾晚卿。

那时明眸皓齿的少女很喜欢跟着他,喜欢向他请教问题,更喜欢扬着唇角弯着眉眼冲他笑。

天真烂漫,惹人喜爱。

国子监里好些老学正都很喜欢她,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夸赞她聪慧过人。

如今想起来,荀岸心里尽是惋惜。

惋惜自己当初一根筋,只想对楚挽月一心一意,遵守少时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

却错过了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顾晚卿。

越是惋惜、懊悔,他便越发抑制不住内心的胀涩难受,忍不住便出现在她眼前,想让她看见自己,来到自己身边。

后来顾晚卿真的朝他过来了。

那抹暖橘色的纤细身影,拎着裙摆一路小跑着,穿越人海,急切地朝他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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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得离开了。”

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荀岸身后,目光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不安全。”

荀岸自然知道,如今的帝京对他来说,有多危险。

连安王府都被抄了,他这个曾经给安王出谋划策的幕僚,早就该出现在各地的通缉榜上。

可等了这些时日,官府始终没有下发捉拿他的通缉令。

与此同时,帝京还传出了丞相夫人犯病的消息。

如此明显的陷阱,他又怎会看不穿猜不透。

可即便如此,荀岸还是回到了帝京。

他曾衡量过,往后余生是离开大延,一直逃往;还是回到帝京,再见顾晚卿一面。

如今,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所以哪怕随行的暗卫提醒他,四周可能有埋伏,荀岸也无动于衷。

他只眼神专注地看着那从人海中朝他跑来的女子。

直到她终于来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嫣红小嘴张合着,粗粗喘着气。

虽然顾晚卿抓住他胳膊的力道很重,似是怕他逃了一般,抓得他有些疼。

荀岸却没吭声,只任由她抓着。他低垂着眼,静静打量她脸上那半扇玉兔面具。

顾晚卿瞥见他打量的目光,另一只手将面具摘了下来,“你真的回来了,荀岸。”

她的话音不自觉地低冷,只因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便不住地回想起前世那个雪色纷飞的傍晚。

他手中长剑刺穿她的胸膛时,神情冷沉,仿佛只是杀了一个陌生人似的。

面具摘下后,女子娇美精致的容颜完全展露在男人眼中。

与他想象中不同的是,顾晚卿的神情冷冷清清,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幽深冷情的。

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要跟他叙旧。

“婠婠……”荀岸动了动嘴,嗓音略哑,语气温柔缱绻。

他很想念她,想见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又犯病了,是不是老天爷眷顾他,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惜顾晚卿根本没有跟他叙旧的打算。

她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恨不得将指甲掐入他的血肉里。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低沉的女音打断了荀岸的话,嘴角翘起浅浅的弧度,眼中却清清冷冷,毫无笑意:“既然回来了,便留下吧。”

顾晚卿话落,荀岸身后劲风扑来。

随后有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响起。

男人僵愣原地,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笑还是应该难过。

他就知道,老天爷不会再眷顾他第二次。

顾晚卿犯病的消息,传得太快,太假,傻子才会相信她一心只想寻那个叫“荀岸”的男子,连自己的丞相夫君都不要了。

可他就是甘愿做了那个傻子。

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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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畔,涌动的人群在刀剑声里一拥而散。

原本熙来攘往的河畔,只剩下呼啸拂面的刺骨寒风,以及顺水而流的千千万万只河灯。

顾晚卿始终抓着荀岸的胳膊,一副誓死不放手的架势。

她的目光看向荀岸身后接二连三涌出的黑衣人。

蒙面的,戴着兜帽的,很容易分辨出谁是谁的人。

这里是帝京,卫琛手下的战力堪称荀岸那些暗卫人数的两三倍。

他今夜出现,便如瓮中鳖,根本不可能逃掉。

有人机敏,向荀岸提议,以顾晚卿做挡箭牌。

想她好歹是丞相夫人,那些人总不敢伤了她去。

将她挡在前面,定能辟出一条生路来。

那人话音刚落,便被荀岸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可顾晚卿却感觉得到,荀岸不会拿她当肉盾。

或许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他如此维护自己,顾晚卿有一瞬恍惚。

仿佛眼前的荀岸,与前世一剑刺穿她胸膛的荀岸,并非同一个人似的。

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前世竟是被此人背叛、辜负,落了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婠婠,随我离开吧。”

“海阔天高,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男人反手握住了顾晚卿的手腕,不松不紧地握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深处,藏着肉眼可见的希冀。

荀岸以为,顾晚卿如今只是喜欢上了卫琛,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她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前世他们成亲后最美好的那段时日,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回心转意。

可他忽略了一点。

若顾晚卿只是不喜欢他了,又何必和卫琛演这出戏,引他出来。

她应该清楚,此次他若是落到卫琛手中,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荀岸话落,也没等顾晚卿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拉着她往桥下走。

他要带她离开,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没走两步,被他拉着步下台阶的顾晚卿却忽然站住了。

连同被他握住的手腕也在往回收,似要挣开他的束缚。

荀岸没让她如愿,只回身愣怔地看着垂着小脸,低低冷笑了一声的顾晚卿。

心下有些慌,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婠婠……”

顾晚卿闻声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盛了几缕清冷月华,银辉灿灿。

却让被她望住的荀岸心下一寒。

“你方才说,要我随你离开。”

“天高海阔,永远在一起,是吗?”顾晚卿小嘴张合,吐字清晰,不紧不慢。

被荀岸扣着的手腕也不挣扎了,只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入了袖兜里。

她一直看着他,眸深似海,幽暗不明,凝着复杂沉重的仇与怨。

纤细的身子,则徐徐朝男人靠近:“我若没记错,当初你我成亲时,你也曾向天发誓,向我父亲母亲发誓,说要爱护我一生,生老病死,永不相负。”

荀岸神色一愣,不知顾晚卿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只见她扬了扬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可是荀岸,你什么都没做到。”

“什么?”荀岸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还欲询问。

下一瞬,一道冷寒银光从他脸上晃过,他下意识闭了眼。

随后,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胸腔……

男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高大的身躯便僵在了通往桥下的石阶上。

他与顾晚卿贴得很近,从远处看,两人似是在拥抱。

只有荀岸自己知道,刺入他胸口的匕首,另一端就握在顾晚卿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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