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软停下来的时候，连额头都冒了细小的汗，他摘开一点口罩用一块小方巾擦了擦呼出来的水汽，方巾下面还绣了一个小小的温字，德文希尔脸不红气不喘的捧着一大捧花终于想起来问一句：“怎么突然跑起来了。”

温软立刻把擦干净的口罩带了回去，小偷似的环顾四周：“会被人看到的。”他有些生气，看着大大咧咧甚至算张扬的上将：“你这样来，会被人发现的。”德文希尔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消失：“你就这么怕我被别人看见？”

“你是我府上的人，我来接你为什么要搞的我像偷情一样，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咄咄逼人的口气加上步步逼近的碧眸，跑的有些昏头的小beta清醒过来一点，这个人不是罗素，是上将，是百般向对方讨好还是会被无情放弃的上将，他立刻惊惧的后退一步：“对，对不起。”

他又在道歉。霍华德说温软道歉的时候是受到了威胁觉得不安下意识保护自己的方式，“啧。”德文希尔有些不耐，明明想的是好好和人说几句话，怎么才说上两句就又是千篇一律的道歉了。

温软闻声立刻心惊胆战了起来，他抬眼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已经有发怒前兆的上将，绞尽脑汁的开始为自己找补：“不是您见不得人，是，是这里是公爵庄园，您要娶罗素小姐，我和您见面会给您抹黑的。”

原本不管温软说什么都要逼问他是不是怕罗素误会的上将，想说的话直接堵在了嗓子口，这一下噎的他不上不下，可到底是受制吃了亏，他一句话也不能说了，和罗素家联姻是一早就定好的事，没人逼迫也没人阻拦，他们以此方式奠定了罗素一族对“E”计划的资金支持，也建立了与实验二号接触的基础。

德文希尔订婚是不可缺少的关键一环，当初有多理所当然，此刻上将就有多没有立场反驳温软的理由，他一时间气得太阳穴都有些疼。温软又默默后退了一步，上次上将气成这样倒霉的可是他，他假装没看见转身就往前走：“我，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他赌上将还要面子不会在大街上打他。

德文希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温软怕他，怕到跟他并肩前行都有些抖，上将有些不明白，从前他就是这样的脾气，明明他没变，为什么温软会怕他怕到这种程度，哪怕从前把人带到会所吓唬人的时候，小beta都敢对他撒娇往他身上黏，为什么偏偏现在对他就唯恐避之不及。

怎么温软就变了那？

接下来一整天的行程上将都按照霍华德说的进行，送了花请人吃了午饭，玫瑰香槟小提琴，期间德文希尔没看一次光脑也没接过一个全息电话，好像今天推了一切就是为了陪温软出来玩一样，下午还要带着人去了植物园，整整听了一天话的小beta乖巧的捧着橙汁问：“我有点累了，我们歇一歇好吗？”

他抱着杯子，眼神落在杯口，在广阔的天台风一吹卷发就轻轻荡一下，没有抗拒也不讨厌就小声的问，休息一下好吗？就是这个样子，他在方舱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软软的说一些请求然后就静等被满足的样子，上将侧过头喝了几口白水，喉骨动了几下，霍华德教的教程全都被扔在了脑后，他伸手拨弄了两下刘海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很低，很低：“嗯。”

这个回答太单调，德文希尔又在回答后补了个：“好。”第一次约会，上将觉得这就是一次约会，温软在五十万包场半小时的餐厅天台上看了一下午的云，德文希尔就坐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的温软。

光影从东到西，一点点移动，像是蜗牛在边境线爬行，粘液拖在他身后以为迈过去就是光明，温软就包成一个小团子窝在椅子里，他没什么话要对上将说，唯一的话题就是那个omega，他刚问问出来就被告知：“那个omega没事，他都能工作了，怎么可能又进重症，之前那么说就是骗你出来的。”

温软一下子就闭上了嘴，他觉得这个回答是对他的嘲笑，嘲笑他轻易好骗，嘲笑他这么简单就被骗的背叛公爵同他私会，他抿着嘴不发一语把自己窝进了椅子里，然后看着天边聚集又消散的云。

上将连骗人都骗的坦坦荡荡，反正他就是拿准了温软心软胆小，知道对方放不下故人又不敢告诉公爵自己被威胁了，小beta怕极了自己会给公爵带来麻烦，也怕上将会伤害公爵，瞻前顾后的什么也不敢说，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他被两个alpha蒙蔽的死死的，却还善心大发的要当圣母保护别人。

德文希尔心里瞧不上他这种小家子气，他故意把欺骗直白的说出来要看人发火，谁知道小beta听到人没事的时候神色却骤然一轻，然后反应过来被欺骗后也只是鼓着脸窝进椅子就不搭理人了。

这不是温软第一次以沉默表达不满了，他上次冷战大闹那一场，现在脸颊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牙印，出门都只能带着口罩，可这次他鼓着脸不说话的时候，上将之前那股子邪火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一点都没烧起来。

他看着温软和从前在城堡落地窗看玫瑰别无二致的看云表情，他突然觉得，也许今天这个下午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他们只是静静的坐在这里看云也是很好的，这个感觉非常好，好到上将想大概和他匹配度百分之百的omega对他释放安抚性信息素就是这样了。

温软如果是omega会是什么味道那？他看着人用口罩重新挡的严严实实的脸，想大概是玫瑰味的，最好是甜甜的发情的时候会腻人的味道，像是融化的奶油那样，那这样的信息素和硝烟混在一起会生出一个什么味道的孩子那？他漫无目的的乱想，想的却全是温软。

德文希尔那一张严肃的看起来随时要上军事法庭进行审判的脸，实际上现在像个变态一样盯着一个beta猜人家会是什么味道，又会用这个味道生一个什么样的崽崽，仔细一想这都不能说像了，简直就是变态行为。

德文希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痴汉，他就这么盯着温软，用要把人吞下去的眼神死死盯了一下午，他觉得这是个温情的下午，温软却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他心慌的可以，却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就怕上将再来一句：“是不是无聊，要不要去植物园。”

他眨眨眼又撇了撇嘴，腹诽道他才不要和上将这种alpha去植物园。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变黑，上将又顺势留着人吃了个晚餐，温软心不在焉的扒拉着沙拉，他也不想上将一起共进晚餐，还等着抓紧回去和公爵视频，今天一天罗素都没给他全息投影，温软有些焦虑，担心公爵是不是出差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很担心罗素，也很害怕上将。看着好似他和上将和平共处了一天，可就是因为没有能表达心情的信息素，没人能察觉他这一天有多么焦虑，不停的看光脑时间，坐在椅子上盯着太阳算着能离开的时间，他甚至不敢和上将共处一个密闭空间，就怕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平平无奇的约会，只有温软从得到消息那刻，心脏就悬在了嗓子口，他清清楚楚的明白，哪怕他只是和上将出来吃个饭什么也不做，对于他的爱人罗素来说，这也是背叛。

从前温软见公爵只是担惊受怕，如今见上将他还要被已经开化的尊严折磨。他在出轨，和一个有未婚妻的alpha。

温软焦虑的已经开始掐自己的指节的时候，上将终于大发慈悲的把他送回去了，时间太晚夜色已经深了，温软着急回去和罗素视频，就连人把车停到了庄园门口他都来不及阻止，一心一意只想抓紧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藏起来罪证去见罗素。

所以温软从上将车上下来的时候，太过着急被上将扶了一把才没有跌跌撞撞的摔到地上的时，庄园门口一个身姿飒爽穿着黑色大衣拿着手杖，身边立着一个小行李箱在有些风尘仆仆的皮鞋旁边，alpha素白的指尖没有那层皮革阻挡，轻巧的点在手杖的蛇头上，银白色的宝石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