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从手腕上拿下光脑放在地上：“东西都还给你了。”大部分能让温软好过的资产都在那个早早给他定制的光脑里，这明显的不想要上将东西的架势足以让德文希尔开始发愁，他脾气急一点就着，现在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哄人：“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外面这么乱，你没有钱不要房子，住在哪吃什么，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和我置气。”

未尽之语，未言之意大家心里都明白，温软也明白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不能收的，您从垃圾星救了我的命，公爵还拿着我的卖身契，现在同意不让我还钱就让我走了已经是大发慈悲了，我如果还拿您们的东西，我也太不识好歹了。”

话说的委婉，意思却委屈，原来的时候只不过是受了点恩惠就被人玩弄到现在除了身体连精神都残缺的地步，他们每次拿着那些事一次次贬低他的时候，都在断绝温软试图依靠他们的心。

再笨的人，也会总结经验教训的。

温软对着面前两人鞠了一躬后，小跑的离开了，德文希尔看着一地的给人准备缺什么都没带走的东西，烦躁的提了一脚旁边的石阶：“你就让他这么走？”他瞪了一眼在一旁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公爵，点上了一颗烟。

罗素从他那拿了一支也点了起来，烟雾缭绕：“你不想让他回来了？”德文希尔看着永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混蛋，吐了口烟气：“放屁，那是我老婆，我能不想他回来？”罗素懒得和他争无谓的口舌之争：“那是我的公爵夫人。”

他不给上将回嘴的机会，直接堵住了人：“那你还给他准备这么多东西，是让他知道没有我们，在外面自己一个人住有多好多自由吗？然后留恋着永远不肯回来。”德文希尔夹着烟挠了一下鼻子，他有点泄气：“我当然知道什么都给他准备好了，没有生存压力，他自然更喜欢外面。可是，唉，”

德文希尔的神情萎顿下来：“他一个没有身份ID卡，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的，现在连beta都不是的人，不给他准备东西你让他怎么活。”如果可以，德文希尔恨不得把人直接抱回去，好好养在家里，风吹不到雨打不疼，把人养的白白胖胖的会跑着来迎接他，牵他的衣袖说：“你回来了。”

猩红的烟火在指尖被碾灭，罗素把没抽完的半只烟收在掌心，烟气还未散尽，面纱般遮住了人，迷迷朦朦的看不清人：“失去他一时还是要他自己回来再也不提走这件事，你自己选吧。”

在看不见温软的身影后，罗素转身就离开了，他的事情比上将只多不少，白天能挤出来多少来医院的时间，晚上就要再弥补双倍的，这导致他有些睡眠不足，好在变成了enigma体力比原来提升了一个台阶，不然就算是公爵也顶不住。

要离开是温软的选择，要回来也只能是温软自愿，他和昆丁不一样，昆丁要人就行，他还想要心，德文希尔狠心捡起地上的光脑，强迫自己回军队监督演练，他不去也不行，温软看见他的样子怕是不比看到曾经在垃圾星上打他那群渣滓要好到哪去。

抱着小包裹的温软断断续续跑出去一条街后，才在眼冒金星的手脚无力中扶着站牌好好喘上了口气，他四处查看了一圈确定自己真的被放走了后，才勉强安下心站在这等着乘搭固定飞行器去西区。

公爵曾经有段时间让他自由活动，于是他乘坐着固定路线的公共飞行器逛过整个城区，他在医院休养这段日子认真思考过自己的居住地，目前离开克里斯星球根本不现实，他的身份ID被收走了，乘坐不了夸星系的飞船，他也负担不起贵族区的消费，思来想去现在最适合他住的，就是和贫民区交界的西区。

富贵星球的贫民区，总不会比垃圾星更难过。

在这种垃圾组成的地方，温软表达出了强大的生存能力，他把身上明显能看出来价值不菲的衣服换成了粗衣麻布，又把扎好的头发散下来，抱着个小包裹低着头，那副沉默好欺负的小透明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也凭借着这个在贫民窟随处可见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就找到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桥洞，下午在这里还好，他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招聘信息，可旁边的小馆子不是家族企业，连洗碗的都是主人的儿子，要不就是和他一起游荡的人，找个需要帮佣的地方很难。而仅仅只是隔了一条街的正常街区就天差地别，每个人都干干净净，和蔼可亲的善良。

可温软没有身份ID，没人会愿意因雇佣他而违法。

在第十四次被拒绝站在店门口的时候，温软意识到了，像他这样的人在一个正常的遵纪守法的世界，会活的很艰难。

最近已经到了深冬，气温低到吓人，之前能凑合一晚到桥洞他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温软没办法找了一家宾馆，与其说宾馆其实不过是一间公共浴室，这种偏僻的地方哪有这么高级的地方，他的一层是门面，二楼是大澡堂子，三楼上有几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其中一间就租给了温软，里面潮湿的被子都发霉了，他前几天都是盖着自己的衣服勉强入睡的。

倒不是温软矫情，而是被人教过霉菌进入呼吸道是会死人的。洗手间，一个露天的厕所就在顶楼用砖砌的一小间红房子里，温软最近养成了晚上不喝水的习惯，这里半夜楼道没有灯，上楼的楼梯很陡，他有一次摔下来砸肿了手后就不怎么在晚上去洗手间了。

就连这样破旧廉价的地方，温软也马上要住不下去了。找不到工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做甜品的手艺，没有资格证他连面试都进不去，上将曾经说让他学着玩的东西，现在竟然真的只能是学着玩了。他拿出来随身的包裹数了数里面剩下的银币，其实也不用数了，两枚，不吃不喝也只能在住六天了。

温软在这冰冷潮湿的床上盘起腿，抱住了膝盖，下巴放上去呆呆愣愣的盯着虚空，他又面临了此前二十多年一直担心的问题—-他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第90章 八十九

一个卑弱的垃圾89

出院的衣服是一套白衬衫加黑色裤子，很薄但掺杂了保暖的材料，穿着一件小风衣站在街口的时候，像是冬天刚过，早春里提前抽芽的柳，长发被一根绳束成了高马尾，干净温润的五官并没有因为过于瘦削而显得憔悴，反而让他看起来和这个冬天很配。

贫民窟与富人区交界处来来往往的人，很难不注意到这个在这里站了一下午的人。终于有观察了许久忍不住的人向前，他靠着墙边点上了一颗烟，状似无意的问：“多少？”温软低下头，解开领口两颗纽扣，他知道自己什么角度看起来更有勾引人的味道：“七个，银币。”

“行，走吧。”买的人开房，都是心照不宣的俗成，没抽几口的烟被扔到地上随意的用脚尖碾灭，温软低着头跟着对方，他站的有点久的脚跟发麻，踉跄了一下就被前方的男人伸手扶住了。

衣服很薄，男人炙热的掌心握紧了他的小臂，五指紧扣看着他：“小心点。”温软站稳：“谢谢。”他没推开自己的买主，握着他的人怕他再次摔倒一样，手指慢慢落到了手腕上带着他前行。

买他的男人看起来很熟练，大拇指揉搓着手腕内侧薄薄的血管，看那块软肉开始发红：“第一次？”温软摇摇头：“不是的。”他停了一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声补充：“很久了，两三年了。”他小小的撒了个谎。

这附近有宾馆，温软早就考察好了，客人也没心思找什么好的地方，带着他走了几步就进了最近的宾馆，这种交界处混乱没什么人管，前台也没让温软登记，客人就把他带了上去，这位客人话有点多：“没考虑过找个平稳点的工作？”

这大概是什么救风尘的戏码，温软见过很多次，别人的或是他自己的：“考虑过的，只是我一直做这个，也没什么别的生存技能。”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客人抬着温软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手肆无忌惮的隔着衬衫狠狠揉了他一把胸，用力之大，温软下意识就按在了男人的手上，但他不敢下手扯走，只觉得胸口那片皮肉滚烫，客人便得寸进尺的带着他的手去揉自己：“也是，你这张脸不出来卖，真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