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善(重生)(41)

作者:辣椒小七 阅读记录

傅恒之笑着道:“不急,醉仙楼临着皇宫,是看烟火的好地方,等你把烟火看完了,再点吃的也不迟。”

两人说着,一前一后走进了醉仙楼。

小二见来了客人,赶忙笑着迎出来,道:“两位客官,是坐大堂还是坐二楼的雅座?”

傅恒之没说话,只塞了一颗银锭子给他,他便会了意,道:“两位客官这边请。”

小二躬身在前面走着,引着他们一层层的上楼梯,直到上到第三层,他才停下来,道:“两位客官,请罢。”

沉鱼这才发现,原来醉仙楼的三楼才是真正看景观的好地方,临空而立,宛若高台,手可摘星辰。而皇宫就在对面,近得仿佛看得到城墙上人们的脸。

自先帝时起,每逢上元灯节,陛下和皇后都是要在那里与民同乐的。从前,傅恒之也是要在那里的。只是今年……

沉鱼细细看去,舅父只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显得寂寥冷清至极。

傅恒之也正朝着那里看着,他紧蹙着眉,想来心底五味杂陈,必是很难受的了。

“坐下罢。”他轻声道。

沉鱼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这位置真是绝佳,上可看烟花,下可看街市,热闹得不得了。”

傅恒之笑笑,道:“我也很喜欢此处。”

他依着沉鱼的口味点了些清淡的茶点,道:“等待会你肚子空了,再点些好肉好菜给你吃。”

沉鱼托着腮道:“那我的肚子可得争气些。”

傅恒之笑笑,端起茶盏饮着。

正说着,便见旁边城墙上盈盈走来一个女娘,她在陛下身边坐下来,不时与陛下说着话。

沉鱼定睛看去,见那人正是王美人,不觉嫌恶道:“纵使舅母不能出来,总还有陈婕妤和栗美人,怎么就轮到她了?”

傅恒之亦挑了挑眉,安慰道:“既不是母后,那么是谁都没什么两样了。”

沉鱼却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上一世也是如此,在皇后死后,王美人渐渐得了舅父的青眼,最后她的养子当了皇帝,她竟成了后宫最后的赢家。

赢家……

“谁得利最多……”

沉鱼脑子里猛地炸响皇后的话,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美人,却因着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傅恒之见她面色微沉,便哄她道:“你的生辰也近了,我送你份礼物可好?”

沉鱼勉力稳住心神,笑着道:“好啊。”

傅恒之笑笑,站起身来,一把抽出腰间的剑来。

“你这是做什么?”

沉鱼大惊,周遭的宾客也都看了过来。

傅恒之没说话,只脚尖轻跃,手中顺势舞出一朵剑花来,站到了大殿中央。

瞬时,天空烟花炸响,伴随着绚丽的烟花,他手中的剑宛如银色的龙,在黑色的夜里翩跹飞舞着,而他便如神祗,是操纵银龙的神仙。

众人都不觉看呆了,一时竟不知该看烟花,还是该看他,只觉目不暇接,哪样都舍不得落下。

这便是他送她的生辰礼!

沉鱼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却突然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人冲着她微微颔首。

沉鱼心头一惊,她知道,是时间到了!

她看了傅恒之一眼,痛苦的朝着那人点了点头,很快,那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咚!咚!”皇宫突然传来钟鼓之声,那钟鼓敲了三次,每次敲了两下,次次都敲在沉鱼心上。

她知道,是皇后薨了。

傅恒之怔在原地,只听“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剑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只留下他错愕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沉鱼忙站起身来,飞奔到他身边,握紧了他的手。

他的手冰凉,像是万年坚冰。

沉鱼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正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城墙,那里,皇帝和王美人犹如方才一般端坐着,面上看不出什么悲喜,举止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样的平静,他们大约早知道了吧。

沉鱼眯着眼睛,耳边响起卫皇后的话,谁得利最多……

自然是王美人和傅言之了。

她望向王美人的目光像是淬了火,傅恒之则是一言不发,可凝在他眼中的却是如火焰般的恨意。

“恒之……”她轻声唤他。

“沉鱼……母后她……”

他喉咙哽得说不出话,只是攥紧了她的手。

“舅母她……”沉鱼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无助的低下头,道:“你要好好活着。”

傅恒之苦笑一声,目光依旧凝在皇帝身上,半晌,他抬头看向天上绚烂的烟花,诘问道:“难道母后之事,痛苦的只有我一人吗?她所深爱的丈夫,她所庇护的百姓,竟无一人哀嚎吗!”

沉鱼拼命摇头,道:“不是,当然不是。你、我,还有那些我们看不到的人,都是痛苦的,只是痛在心底,说不出来。”

“可是你看,他还在笑啊!”他指着皇帝的方向,恨道。

“总有一天,他会哭的。连同陷害舅母的那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沉鱼说着,见周遭浓烟滚滚冒了出来,随即有人大喊道:“走水了!快跑啊!”

周遭宾客一听,都赶忙起身跑了下去。

傅恒之一把揽住沉鱼的腰,作势便要带她跑下去。

沉鱼却反手握住他的手,傅恒之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沉鱼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上,沾着本想给卫不惑用的假死药。那是她上一世嫁给傅言之之后,才偶然知道的东西。

傅恒之瞪大了眼睛,他很快明白过来,伸手握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唇齿纠缠,他不顾一切的攻城略地,像是拼尽一世的欢愉。

她唇中有淡淡苦涩,那是药的味道,可他却甘之如饴。

即便是父皇要他死,能死在沉鱼手里,也算待他不薄了。

不消一会子,他便觉得头晕眼花,连眼睛都被浓烟刺得睁不开,她轻轻松开了他,在他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说:“活下去,忘了我。还有,再也不要回来了。”

*

硝烟弥漫,眼前的醉仙楼早已是一片火海。

人们奔走着救火呼号,在醉仙楼的对面,只有沉鱼静静坐在原地,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脸上都是烟灰,发髻也散了开来,眼底漆黑一片,只隐隐倒映出面前的火焰。

一个戴斗笠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在她身旁站得笔直,静静的陪着她,道:“姜二娘子放心,这火放得巧妙,火势极大,却没什么人员伤亡。”

沉鱼没说话,她当然知道贺兰止做事妥帖,更何况这醉仙楼的老板早已易了主,那人家大业大,原也不在乎这点损失。否则,她也不会选这里。

“尸体可安置好了?”沉鱼淡淡道。

“嗯,换了衣裳,像样多了。这死囚本就是被烧死的,就算是仵作去验,也决计验不出什么。”

“贺兰先生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沉鱼说着,站起身来,她上前几步,捡起醉仙楼掉下的一块断壁残垣,趁着它火正烧得旺,便狠狠的压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嘶!”饶是沉鱼早有准备,也被烫得手指发颤,额间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外冒着。

“沉鱼!你做什么!”

贺兰止冲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将那木头丢到远处,道:“你不要命了?”

沉鱼咬着牙道:“不过是烧伤,无妨。”

“你是女娘家,手臂上落了疤……”贺兰止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赶忙松了开来,道:“你这又是何必?”

沉鱼眸光坚毅,道:“若不如此,他们怎能相信傅恒之死在了里面?”

贺兰止不觉道:“他就那么重要吗?”

“自然。”沉鱼说着,摔开了他虚扶的手,道:“宫里来人了,先生该回去了。”

贺兰止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浩浩荡荡的来了许多人,他们明晃晃的举着火把,为首的人骑在马上,瞧着便是宫里来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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