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尧盯着他受伤的手指，皱着眉沉声道：“只能立刻砍断这条手臂。看样子这个虫族蚕食寄生的速度很快，你出考场再进行消杀。”

已经等不及监考官了。

“快……我求求你了，我不想被虫族寄生啊……”

红毛青年哀叫着，用另一只手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想要把它蔓延的势头减缓下来——然而这并没有用。

“可是这里没有刀具，也没有锋利的东西，怎么办？”高尧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现场，心里有些紧张。

他早就观察了周围情况，除了树还是树。

“除非……”

不可能。他还没说出口，就自己摇头否定了。

精神力具象化，太罕见了。

“我有一个办法。”

朝晞突然说道。

高尧猛然抬头：“你是说……”

她盯着地上打滚的青年，眼皮下垂，看不出情绪。

而下一秒，他眼前一暗，一条巨大的赤色独眼蛇突然盘在他面前，它长尾一甩，整个身体便悬浮在半空中，遮住了他眼前的光亮。

那只金色的眼睛轻轻扫过地面，好像所有都入不了它的眼，它有着俯瞰天下的气势。

高尧愣怔住了，看着这几秒钟的变化，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已经无法思考。

好像在印证他的猜测一般，红毛青年的手臂突然离体——

断开的那一面有如被刀切割一般平整，血液好像也没反应过来，殷红的血液从突然断开的血管里喷出老远。

伴着青年沙哑的哭声，画面诡异极了。

“——”

她，是……

周围好像在一瞬间突然失音。

朝晞眼前一黑，身体有些失控，忽然就从空中坠下。

高尧看着巨蛇砰然落地，金色的瞳孔扫视他一眼，让他瞬间僵在当场，不敢上前。

朝晞耳边许久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力恢复了，身体也开始有了知觉。

像是有无数只巨兽在拉扯她的灵魂，疼痛密密匝匝地袭来。

她抖索着手翻自己的口袋，想从里面取抑制剂。

口袋空空如也，她摸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进考场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上交了。

第12章

朝晞醒来的时候，视线里就是一片白色，鼻尖充斥着药剂的味道。

她心头一紧，猛地弹坐起来，金色的眸子微眯，锐利地审视着四周。

一副戒备的警惕模样，像一只受惊的猫。

旁边的人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看到她动静大到将输液管扯落，赶忙抓着她的肩膀，担心道：“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朝晞打量了一圈，发现并不是她熟悉的实验室，拱着的背这才微微松弛，但依然没有完全放松，她无声地注视着眼前和她搭话的人，像是在询问。

小护士被看得发毛，诺诺地解释道：“这里是第三公民医院，你精神力受伤，被学校送过来的。”

朝晞抬头看了一眼点滴上写着抑制药剂几个字，这才安静地躺回去。

“怎么了？感觉好些了吗？”

门口，高尧拎着些食物走了进来。小护士见到他，宛如见到救星一般，暗暗使眼色让他赶紧过来替她。

“嗯。”朝晞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哑哑的。

高尧倒了杯热水给她，等她慢慢喝完。

感受到身边的人灼热的视线，朝晞缓和之后，粗暴说道：“有屁快放。”

高尧脸上一阵尴尬，忍了忍，还是开口问：“你身体情况很特殊，……为什么还去救他？”

朝晞这是精神力受创，精神力受创严重的话可能会直接造成脑死亡，她本人不可能不清楚。

高尧还没见过哪个人敢这样。

如果问他，他能精神力具象化，但身体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后遗症的情况下，他会不会救人。

说实话，他不知道。他的不坚定，常常让父亲无言。

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当一名合格的联盟军人。

朝晞喝了水，听到他的问题，有一点呆滞。

脑海里恍惚间好像又出现了那个人，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的场景。

和那个考生躺在地上哀痛的模样，竟有一瞬间相似了。

她眨了眨眼，并没有说出当时真实的想法，淡淡道：“这还需要原因吗？我还以为参加考核的人早就做好保家卫国，不畏牺牲的准备。”

高尧一愣，想到医院录入资料的时候，提到她是烈士子女，父母双亡。

“抱歉。”他愧疚道。

朝晞闻言，眨了眨眼睛：“抱歉什么？那个考生抓住了吗？”

高尧说：“嗯，没想到今年A041星高手云集，在我们之后，有个考生将他消杀了。”

朝晞陷入昏迷之后，被虫族寄生孵化的考生已经将考场搅得一片混乱，但还没足够时间进行第二次寄生，就被一个考生直接击毙，尸体腐烂后破坏了大片草地，考生事后还进行了尸体处理，显然对虫族的破坏性有一定的了解。

而巡考官们也针对朝晞和那位考生的名次进行了激烈讨论。

宋誉和伏辛认为朝晞能做到精神力具象化，能力出众，名次应该要更好，蒋舷则看中实际贡献，认为沈友霖才是实至名归。

对于贡献力量这一点，两方又进行了一番争论。

宋誉认为朝晞作为一个非常规考生，已然很有责任感，日后必然成为联盟优秀的战士。而蒋舷说沈友霖反应快速，出手及时，让其他考生免于被害。

高向凌和另一位巡考官则是中立态度，没有进行表态。

经过多方分析，最后才决定，将排名进行了变动，朝晞和沈友霖两人视为并列第一。

“我是第一？”朝晞惊道。

什么军人的责任感，她根本没想过。

她其实没有那么正义，甚至对于父亲战死这一件事，她都没有太大的感触。

“嗯，恭喜。联盟未来的勇士。”高尧回想到朝晞的本体居然是一条独眼蛇，偶有一瞬想起考场那一幕，还是会让他寒毛倒立。

朝晞没有反应过来高尧为什么会有内部消息，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惊呼道：“对了！机甲铸造考核开始了吗？”

这可是花了5000星币报名的！

“还没有呢，我刚考完信息工程就过来看你了，后天好像就是机甲铸造专业考核。你还要去考这个吗？”高尧疑惑道。

他以为朝晞知道自己考了第一，就不会再去试别的专业。

确实是“试”，联盟军校对于招生计划设置严密，担心考生对自己的定位不清晰，所以给了考生多个机会。

而很多考生也在知道自己的成绩之后再重新考虑要不要参加考试——他今天已经见到很多缺席的考生。

朝晞很快就进入自己的新角色，义正严辞地说道：“不去不是等于弃考吗？战场上，没有回头路，放弃就是等于当逃兵。”

高尧不知道朝晞只是心疼钱，摸不通她的路数，只能点头。

顺便在心里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

他好像从见到她之后，都太想当然了，总是将自己的看法加在她身上。

朝晞，确实和他，还有他见过的那些人都太不一样。

“尧子，好好学学姐姐，要有军人的正义感，摒弃一切歪风陋习。”

朝晞不知道自己在高尧心里树立了怎样的一个正面形象，她此刻挺直了脊背，底气十足地拍了拍高尧的肩膀。

“好好好。你先把东西吃了吧。”

高尧叹气，这人总是看起来没个正经。不跟她绕，将打包上来的吃食打开：“本来是买给我自己吃的。所以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朝晞看他一眼。

高尧见她表情变化多端，不知道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无奈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医生说你今天应该就能醒来，所以顺道过来看一下。”

“原来如此。”朝晞嘴上淡定，脸上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拖着下巴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