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醉(6)

作者:方浅 阅读记录

转念又一想,这姜先生年纪轻轻的就坐轮椅了,也怪可怜的,不能收拾屋子也情有可愿,沈临桉偷偷打量姜一衍,五官立体,线条分明,眉毛深邃,整体看起来有点冷,冷俊的脸庞似乎又隐藏着一抹忧郁,当下流行语怎么说来着?对,性冷淡风,乍一看不是很好接近的样子。

等等,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跟惜拾酒馆的调酒师几乎如出一辙,只是调酒师是站着的,他是坐轮椅上的,还有,跟上次那个提醒他看路的大哥也挺像,戴上墨镜几乎就是一个人了,难不成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这么多?

还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也不对啊,眼前这人明显是个腿脚不方便的,能到外跑的应该不是他吧,越来越迷糊的沈临桉忘记礼数盯着他的脸,难不成自己脸盲症又犯了?弟弟和母亲过世后有一段时间他几乎记不住任何人的脸,看谁都是一团模糊,后面才慢慢恢复。

沈临桉开始犯迷糊了,一度怀疑自己真的犯脸盲症了,那段时间他经常分不清医生、护士、护工,总觉得所有人都长得差不多,后来精神科医生告诉他,他是压力过度大脑中负责面部识别的所谓“祖母细胞”及其相关组织因基因损伤而无法正常工作,无法识别旁人面部,接受一段治疗后才慢慢恢复。

姜一衍操控着轮椅后退,不露声色地说:“你好,姜一衍,请进。”

沈临桉回神,扯出招牌式职业笑容:“你好,姜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名片上的二维码是我微信,也可微信联系。”

姜一衍接过,“喝水还是饮料?”

“不用不用,不麻烦,我这边可以开始了,您有什么要求吗?需要先从哪里开始?”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坐轮椅的人给自己倒水。

姜一衍看了下时间,十一点过半,“先收卧室,其他明天再说。”

“好的,”沈临桉放下包拿出手套和自备的清洁用品,又说:“那个,您需要我先帮忙收拾沙发吗?”

“嗯?”

“我意思是今晚有点冷,您一直坐在椅子上会冷吧,需要我帮忙扶您去沙发吗?”

姜一衍把腿上的毯子往下拉了拉,彻底盖住石膏,往后退了一点,“方便吗?明天再收拾也行。”

“方便的,很快。”

沈临桉先用小型吸尘器吸走沙发表面灰尘,姜先生家的沙发乱是乱了点,但还算干净,几乎没什么灰尘,又用除螨机祛除螨虫,最后把抱枕按相同的步骤清理了一遍。

姜一衍坐在一旁看着他工作,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明明已是秋天了,夜里寒凉,他做起事来鼻尖还是蒙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这样的人,对待工作如此认真的人,怎么会舍得去寻死?

又想起一个月前被他强吻的一幕,那天是惜拾两周年开业庆典,酒馆举行鸡尾酒免费自助活动,只要在店消费满58元,就能自助调酒,那天店里人很多,服务员忙不过来,姜一衍帮着顶上传菜的工作,气氛正嗨的时候有个关灯接吻一分钟的环节,当时姜一衍正在给一桌上小菜,灯灭的刹那间一个带石榴甜酒味的吻贴到了自己唇上,紧接着一只手按住他后脑勺,另一只手抓着他衣领,那个吻也跟着加重。

当时姜一衍右手举着托盘,左手是刚刚收的空酒瓶,黑暗中又不敢妄动,怕伤着客人,好在那人只是短暂的吻了数秒,覆在他肩上低低的呼吸,耳旁是主持人起着哄的倒数,“28、27、26……4、3、2、1,亮灯!”

灯亮了,姜一衍偏头看肩上的人,那人顶着一张微红的脸闭着眼靠在他身上,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他衣襟。

姜一衍放下手里的东西,想找个人帮把手,个个都在忙,没办法,姜一衍只好半托着他往休息间走,里间有个休息间,姜一衍平时累了都会在里面休息,大厅的客人们玩得正嗨,人挤人的,把一个喝醉的人留在外面不安全,作为酒馆老板姜一衍要对顾客负责。

把人放在沙发上,姜一衍这才打量起他,看着很小,可能二十出头,额角的几绺头发散落在眉间,他不舒服的用手蹭了蹭眉心,姜一衍替他拨开头发,长相清秀,姜一衍第天在洒馆见识各种不同的人,这人在他眼里长相算上上等。

把门带上继续回前厅忙,第二天听店员说昨天在里面休息的客人睡了一夜,到早上才离开,姜一衍应了声,也没太往心里去,只是下意识的摸了下嘴唇,想起那个石榴味的吻,但也只是想那么一秒,毕竟一个醉酒的吻不值一提。

沈临桉收整理好沙发,一回头,姜一衍赶紧低头假装看名片,他刚刚想起来,那张在他家茶几上的名片,就是那晚被沈临桉强行塞进他口袋的,当晚回来太晚,随手扔茶几上没再管过。

沈临桉笑着说:“姜先生可以加我微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找我售后。”

“好。”

姜一衍对着名片扫二微码,弹出一个微信名为“归一整理收纳”的用户,点击申请添加好友,“加了。”

沈临桉收着茶几上的零食,说:“好的,我回去加您。”

他有两部手机,两个微信号,私人微信名为“酒海”,说来有点梦幻,某次他做了个梦,梦见大海里的水不是海水,而是酒,蓝色的酒,甜的,香的,醇的,醒来后就有了“酒海”这个名字。

他一般很少加陌生人,工作号手机现在在周惜云那边,一般由惜云负责登记信息。

姜一衍点了下头,没再接说,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玩游戏。

眼前这人,很难让人将他与一个月前强吻自己的人联想到一起,那晚的他是热情的,强势的,带着点霸道,吻技可以说生疏到毫无技巧,却又热情如火,也很难将他跟昨天一心寻死的人联系到一起,现在的他就在自己眼前,笑容很纯,姜一衍想,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没打算拆穿,更没打算说破,只是一个吻罢了,像秋风吻落桂花,了无痕迹。

沈临桉自认跟谁都聊得来,从没像现在这样冷场过,他把沙发前后区域收拾干净,实在不习惯两个人待同一个房间,却安静的像另一个人不存在的感觉,也许是残障人士的原因,不喜与人交流,沈临桉叹了口气,人间百态,各人有各人的苦啊。

他开始找话聊:“您在玩什么游戏?”

姜一衍说:“不用加敬称,我应该比你大不了几岁,玩跳一跳。”

“我有个邻居家的妹妹也喜欢玩,我今天二十六,姜先生看着很年轻,不会比我大吧。”

“比你大五岁。”

沈临桉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真的看不出来,沙发收拾好了,你要去沙发坐吗?应该会比……嗯,比你的椅子暖和一点。”

姜一衍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身上的毯子,实在不想露出毯子下只穿着短裤和打着石膏肿得发青的腿,“先不用,我自己可以,你要喝水吗?”

“不用,那我现在去收拾卧室,请问你睡的是哪间?”

姜一衍指着卧室,“这间。”

沈临桉没想到是这一间,刚门半掩着没看见床还以为是杂物间,各种衣物、锅、锅铲都堆在房间门口,他拎着工具进了卧室,先是在地上铺了一块干净的布,把床上的物口移到布上,再把床单收下来,在床上再铺一块布,然后扫了眼衣柜,他家的衣柜很大,衣服其实不多,看得出来没翻乱之前分类的很整齐,外套全挂在最外侧的格子,中间柜有分格子,原先衣服应该是叠起来分类放置的,底下的小抽屉也全被拉开了,袜子底裤全被扯了出来。

上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还是一个客户的家被前妻搬空了,沈临桉当时听了客户一边贬低前妻一边诉苦的话语,还暗暗赞赏前妻做的好,那种把前妻视为保姆贬低得一文不值的男人,沈临桉看不起,但做一行尊重一行,他还是把那位客户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夭夭

上一篇:24平米 下一篇:爱神的缪斯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