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42)

作者:叨叨羊的山坡 阅读记录

“教主,薛淮玉跑了。”

这是姬挽青见到谷长老第一面听到的话。

“是属下一时疏忽,还请教主责罚。”

一切都有了眉目。难怪七玄洞如此笃定他的真实身份,还拉了剑圣作陪,甚至提前通知泰和山庄拦截。

“那你为何没有给我消息?”

这才是姬挽青没想通的地方。自从进了七玄洞的地盘,重明教的消息没有递过来,聚器门的消息也不灵通了,他就像是被人掩住了耳目,什么都不知道了。

虽说他也想到其中肯定有秦长老做的手脚,但是,“秦啸难不成已经手眼通天到你都拦不住的地步了?”

“属下罪该万死。”

多说无益,反而惹教主不高兴。谷狄英一向以自己的手腕为荣,他自以为将整个重明教的教众掌握在手中,就连秦啸那个老家伙,也不过是他砧板上的肉,他要除即除。

没想到这次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我曾告诉过你,他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心思深沉,是个老奸巨猾之辈,我让你不得轻视,可你还是自视甚高。”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自视甚高,将他人都当做傻子一样玩弄呢?被自己养的鹰啄了眼睛,只能说活该。

“行了,回去再说。”

姬挽青骑着马,从连接雾居山和他脚下这座山的长桥上走过去,下方是目所不能及的深渊,和只能听到回响的流水声。

只要撤掉这座木质长桥,就是易守难攻的天堑,也难怪当年姬笑离即使死了,武林各大门派纠结的势力也损伤大半。

多半也有这道深渊的功劳。

前有弟子开路,后有谷长老跟随,秦啸倒没有蠢到在桥上下毒手。到了雾居山山脚,秦长老才姗姗来迟。

只剩下一只眼睛的秦啸风采依旧,完全看不出是个已过杖国之年的老人。

“属下来迟,还请教主恕罪。”秦长老嘴上说着恕罪,脸上却没有半分惧怕,他到现在还把面前这人当作八年前那个需要仰人鼻息的毛头小子。

姬挽青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秦长老日理万机,来不及也是应当。”

秦啸只当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笑着往一旁退出一步,让姬挽青先走。

得知教主回来,半山腰开辟出来,宽阔无比的演武场上,白衣金腰带,胸前绣着重明鸟的教徒都俯身下拜。

其中不乏陌生面孔,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抬眼偷看姬挽青的面容。

最显眼的还是那群小孩子。表情麻木,只知跟着下跪,一丝活人的气息也无。

瞧姬挽青看向他们,秦长老忙道:“教主觉得属下制得这些傀儡如何?教主若是喜欢,送两个上去伺候?”

以活人炼蛊,是武林中的大忌。这些孩童不是乞儿就是被抛弃的孩子养大的,不敢再肆无忌惮去偷有练武根基的孩子。因此这些傀儡不比当年。

“不用。”姬挽青拒绝秦长老,抬脚走上阶梯,进了演武场上方的议事厅。

他在最上方的椅子上坐下,谷长老和秦长老散了教众也跟进去,立在下方不动。

连日赶路,姬挽青稍有疲惫,手指按压着额角,也不问罪,只问祝影长得如何。

秦长老说:“回教主,再过半月,祝影就可入药,属下派弟子日夜守着,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事他倒做得尽心尽力。

“那些辅料如何了?”姬挽青又问。

谷长老道:“回教主,都已运送至胡城,就差最关键的一步了。”

*

雾居山很冷,夜晚更甚。

姬挽青披了厚厚一层披风,坐在大敞的窗户上,风肆意扑向卧房的各个角落。床帘四角的铃铛叮叮作响。

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下方纵横的山道,和密密麻麻的树林,以及已经拆掉了长桥的深渊。

左教使端着饭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主人两条腿搭在窗边,脑袋微垂,一副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样子。

主人出去了一回,倒变得越发沉默了。

自脚步声踏进房门,姬挽青就醒了。连日的奔波,他的身体很累,却又不愿在榻上睡,自虐似的,吹着冷风,竟睡着了。

头疼得厉害,他跪坐到桌旁,任由左教使放好饭菜后替他净手。

净了手,关上窗,替人把披风取了。左教使陆明这才看到,主人腰间挂着一枚陌生的玉佩。

还有,主人手上的扳指也不见了。

听右教使说,主人在外找了个夫人?

他着实好奇,却不敢问,便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等主人用饭。

直到他带着碗筷走了,都没能问出一句。

姬挽青管不着下属心里怎么想,洗漱好上了榻,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就在他枕下,他手里握着玉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所幸睡不着,他翻身起来,点了灯,叫来陆明替他研墨。

一封封注定再次掀起江湖动荡的信自他手里流出,陆明收了信,连夜赶下山,将这些信纷发至教中弟子,叫他们第一时间送出。

*

距魔教教主离去已有近半月。

前段时日里,空崖派、逍遥门、七玄洞的掌门接连遇害,玉苏剑、各派信物被盗,还有音棠剑、浮生琴出世,一桩桩一件件,引得武林正道费尽心力。

后又有魔教潜入,导致各派上下人心惶惶。门派上下彻查,就怕被魔教钻了空子。

最惨的不过逍遥门。

本就是日渐没落的门派,前任掌门勾结魔教,后任掌门干脆成了魔教教主。一下子沦为正道武林的笑柄。

到现在,就只有武林盟还愿与其相交。

可武林盟主此前与姬挽青走得近,武林中也颇有微词。

逍遥门的主厅亮如白昼。

段素殷抱着个几月大的孩子,对着坐在一旁的秋云尘和薛淮玉神色莫名。

一个是姐姐的未婚夫,一个是姐姐的心上人。如今都凑到这逍遥门里来,着实怪异得很。

可怀中的孩子与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无,他是个不该出生的,魔教教主的种。

谁的种段素殷不在乎,她只知道这是她姐姐的孩子,谁都不能带他走。

“秋盟主的好意素殷心领了,可我不能把承英交给你们。”

姬挽青走得急,没有带上孩子。最近几日逍遥门来了两拨人,一拨为逼迫魔教教主出现来抢孩子的正道人士。他们口口声声以道义相压,逼迫段素殷交出孩子。

另一拨隐于暗处,多次前来偷取,是魔教的人。

为人姨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

秋云尘好言相劝,“段小姐觉得自己可以护住这孩子,可无论是各个门派,还是魔教,逍遥门现今还有谁可以相抗?”

见段素殷变了脸色,秋云尘又说:“秋某可以用武林盟的信誉保证,定会护小公子周全,薛公子亦是如此。”

薛淮玉正盯着薛承英出神,听到秋云尘的话,也急忙道:“我如今师传神医谷,也可将承英带到神医谷去,那里最是安全。”

这孩子虽不是他的骨肉,却是心爱之人怀胎十月生下。他恨姬挽青,可离鸢和这孩子是无辜的。

武林盟的信誉和神医谷段素殷如何不相信,只是姐姐走得早,她实在不忍心将亲外甥送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可她的确,没有办法护住承英。

逍遥门早已没落,如今失去了主心骨,已经撑不下去了。

她心中犹豫,秋云尘也耐心等待。

良久,段素殷死死盯住秋云尘,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起身跪下,惊得秋云尘立马去扶。

“秋盟主,素殷求您一件事。”

见扶不起来人,秋云尘无奈道:“段小姐有事起来说,不必如此。”

段素殷不肯,摇摇头道:“素殷愿以整个逍遥门为礼,求秋盟主娶我。”

不止秋云尘,连薛淮玉都怔住了。

“素殷不求正妻之位,也不求秋盟主怜惜,只要秋盟主愿让素殷带上承英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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