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獍徒(4)

作者: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先帝一辈起名从‘成’字。”他在桌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可这位摄政王却没按这个规矩来。”

“因为他的母亲,过去从事的是下九流的勾当。”

这传言乔格听过,可从度支司计相之子嘴里说出来,可信度就与同他人私下八卦时大不相同了。他问:“这是真的?”

邓景年说:“我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的,怎么不真。他母亲不止出身风尘,出身的还是金缕阁,当年金缕阁最倾国倾城的头牌花魁。去问珞娘,多半还得叫她一声姐姐。”

“难怪摄政王生得那么好看......不,不对。”乔格咋舌,旋即醒悟过来:“也就是说,若庶妃庙建成了,太后身为他的皇嫂,也得去祭祀这位长辈。”

“不哦,是我们都得去祭祀这位长辈。”邓景年叹气:“摄政王自己身世不干不净倒也罢了。我们这样的出身,怎么能去祭祀风尘女子呢?”

还未等乔格反应过来,一阵拳风忽至,打在了邓景年鼻梁上。

邓景年捂着鼻子,一脸惊恐地看着谢怀御,说不出话来。

谢怀御满脸戾气:“怎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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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江山代有才人出:赵翼《论诗五首·其二》。

[2]沉鱼落雁鸟惊喧:汤显祖《牡丹亭》。

[3]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汤显祖《牡丹亭》。

第3章 义子

台上祝九韶才落了幕,去后头歇个中场。萧成棣转头正欲与谢怀御搭话,就看到谢怀御出手往人家鼻梁上揍不算,一句解释都没有,还继续挥拳往人家身上招呼。

邓景年气急败坏地嚷道:“我父亲是度支司计相,连陶临云见了我都以礼相待。你又是哪里来的,怎敢如此造次!”

他这么一嚷,谢怀御想到“义子”一节,招式愈发凌厉,又袭其面门。邓景年见其不停手,他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心中恼怒,也不顾鼻梁还隐隐作痛,迅速伸手截住了他这一拳,另一只手曲臂挡下谢怀御顺势而来的肘击。

既交上了手,就没有相互谦让的道理。不顾周遭看客的惊呼声,二人所处周围的桌椅已被波及得歪七扭八,不幸的茶盏碎在地上,清脆地为他们喝着倒彩。

邓景年是个不事生产的贵公子,学了腿脚功夫防身而已,长这么大,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有不长眼的同他近身比试。若对上自小习武的同龄人,先前他的鼻梁就直接被打断了,他定然会直接回府派家中豢养的打手来替他出手教训。然而此刻对上的是年仅十四的谢怀御,少年人在这几岁间的力量增长简直日殊月异,仅凭靠年龄差距,他便不怵这样突如其来的动手。

好巧不巧,家学渊源,谢怀御正是自幼习武。他自能跑会跳起,便摸过父亲的长枪。父亲见状心中欢喜,年年比着他的身高为他做更合适的小木枪,他就那么舞刀弄枪地长大。后被带去了江南,有远近闻名的武师对他因材施教,他日日勤勉从无懈怠。当前情形,他竟丝毫不落下风,假以时日,未必囿于年岁。

顷刻此间已是乱作一团,台上戏也停了,班主从幕后出来,看着开溜的看客急得直跺脚。乔格欲叫人上前拉架,却看到晋王殿下也站在一旁。他吃不准晋王的态度,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萧成棣嘴开开合合数次,终于叫出了声:“快来人拉开他们!”

天子脚下,禁军昼夜巡逻,行香游艺园繁华热闹,当值的禁军都爱往这附近多走几趟,无事听个响也是意趣。

戏台下被殃及的一干人等早引了禁军过来,只等晋王一发话,就上前拉开二人,各自摁住肩膀。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然而眼前情形怎样解释也是谢怀御理亏,这是无论如何抵赖不得的。

萧成棣赶紧挡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以防他们再度大打出手。

他向邓景年作了个揖,说:“实在抱歉,这位小朋友心情不好,我正是带他出来散散心,不想与你二人起了争执。”

邓景年见是晋王殿下,冷静了许多,打开了摁着自己肩膀的禁军的手,向他还揖。只是语气还不善,他问晋王:“敢问我们是何处惹恼了这位......”他上下扫视着谢怀御,说:“晋王不知从何处认识的小朋友?”

萧成棣暗自叫苦,这我上哪知道去。然而面上仍挂着笑,抢在谢怀御开口前说:“是我二哥的义子,他初来郑都,还是劳驾二位给个面子。”

邓景年冷哼一声,说:“既是晋王殿下开口,又有摄政王的面子,我自然不会跟小朋友计较。也劳烦殿下转告摄政王,让他好好管管自家小孩,别学个不三不四的做派,也成日里丢人现眼。”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晋王殿下交朋友,也未免太不拘小节。”

谢怀御怒气未消,此话又是火上浇油,他质问:“你说谁不三不四?!”

乔格赶紧上前,说:“邓兄也就是口不择言了些,冲撞了这位小友可莫怪呀!”

萧成棣也欲息事宁人,说:“不怪不怪。”

“晋王既聊完了,还请方才打架的二位跟我走一趟吧。”围着他们的禁军分开一条道,走出个神龙马壮的青年统领来。

诸人看过去,还是萧成棣最先认出了他,预感不妙,硬着头皮打招呼道:“虞指挥,巧啊。”

乔格碰了碰邓景年,悄声问:“谁?”

邓景年脸色很差:“枢密院下的侍卫亲军步军司指挥使。”

虞骁冲还摁着谢怀御的禁军抬抬下巴,那边便松开了谢怀御。他对萧成棣笑道:“可不巧吗?不过是替人顶个班,就碰着几位公子起了龃龉等我来解决呢。”

萧成棣站到众人面前,向虞骁使眼色,说:“那虞指挥来晚了一步,我们已经和解了。”他试图再次拉起摄政王的名头:“这位是我二哥......”

虞骁说:“我知道,小谢公子。”他又转向邓景年道:“小邓公子,麻烦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事情的走向逐渐超出谢怀御的预料,他问:“去哪?”

方才还颇有血性的邓景年此时一副认命的样子:“走吧,枢密院。”

谢怀御问:“去干嘛?”

“喏。”邓景年扫一眼四周,说:“造成的损失要做赔偿。还有,听他们请的老学究念叨‘亲民至善’之类的圣贤话。”

谢怀御看了一眼包围他们的禁军,放弃了逃跑的想法,问:“能不能不去?”

邓景年“啧”了一声,说:“你还不想去呀,我才无辜呢。好好听个戏,突然被打了一拳。也就是家父和摄政王的面子了,让我们去枢密院听训。否则直接押去郑都府衙,那脸可丢大了。”

“小邓公子很熟悉嘛。”见两人半天不动,虞骁直接转身带路道:“二位还是快些去的好,否则此地人来人往,也够看乐子了。”

见此情形是非去不可了,谢怀御迈步跟上,路过萧成棣时想问问几时能结束。他还未开口,就听萧成棣压低声音迅速对他说:“我让人去通知二哥。”

萧寻章下了早朝,又在明理堂待了许久听大臣们议事。及至日昳才回到王府,枢密院便匆匆派了人来拜会。

乌契要过沧江了?萧寻章盘算着:没道理呀。寒冬腊月,既缺水又缺粮,何况他们还跟大燕胶着着呢,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哪会有人力财力物力再来侵扰大郑。那是哪一路又闹农民起义了?

萧寻章说:“快请。”

来人进了书房,似乎斟酌了半天措辞,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

萧寻章见其迟迟不吭声,在那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水,他奇道:“枢密院当值是不给喝茶水了?”话虽如此,见此情形反倒安心许多。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来人终于开了口:“王爷,小谢公子被虞指挥带去枢密院了!”

方语罢,就听杜管事在外头说:“王爷,晋王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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