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獍徒(56)

作者:清金钩钓 阅读记录

“你那义子又不是傻的!”

“他会离开的。”萧寻章胸有成竹,说:“他接到了义父亡故的消息,总得回郑都悼念一番,全了此生父子情谊。”

“郑都又凭什么让他回去?”

“郑都凭什么不让他回去?”萧寻章意有所指,说:“单于对大郑朝廷的推测,可谓入木三分哪!”

阿勒苏恍然大悟,看萧寻章的眼神怪异起来:“这是朝廷骗他回都的手段。”

萧寻章不置可否,说:“否则我凭何离都?郑都又为何伪造我亡故的消息?”

“你竟肯帮着朝廷骗你一手养大的义子。”阿勒苏像在看一个怪物,说:“还当小谢将军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儿狼,如今看来,你的冷血之于他也不遑多让,竟也算是上行下效。”

“过奖。”

阿勒苏抬手招来人,说:“好好服侍贵客下去休息。时机到了,我自会有所安排。”

楚王身死的消息突破了重重封锁,终于在冬至前传到了谢怀御手中。

谢怀御看着惴惴不安的来人,问:“虞指挥怎么样?”

“回小谢大人,虞指挥一切都好。只是他想问问王爷何如?”

火舌逐渐舔舐着纸页,谢怀御垂眸道:“还能何如?他自己非得......咳,”他话锋一转,说:“劳你去回禀虞指挥,说我听闻义父亡故,要回都见他最后一面。义父无亲子,理应由我来摔瓦盆。”

“你真要回?”沈构突然出声。

谢怀御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傻还是你傻?”

“那你还整军,去哪?”

“去接他回来。”马蹄声绕了一圈,谢怀御打着哑谜:“你只当我是回郑都好了。”

萧寻章看着来叫自己动身的人,诧异道:“这么快!”

“都要入冬了,快什么!”

说话的是阿勒苏手下的部将伽蒙,他并非阿勒苏最亲信的那一批,已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待了多年。烧粮一事,阿勒苏绝不可能亲身前往,便派了他去。

伽蒙自知此行并不轻易,可他必须去,建功的机会少有能轮到他的,若能活着回来,他便摆脱了在军营中碌碌无为的位置。

其实他也觉得或许大家都夸大了萧寻章的危险性,这样一个在大郑处处受着打压的美人,逃了出来,自然应该忙不迭向主子投诚,要再耍手段,他又该去何处容身呢?

萧寻章不知伽蒙在想什么,他连确切形貌都懒得记,在大燕多年都不曾打出名头的部将,没有为他耗神的必要。

萧寻章问:“何时动身?”

“今夜!”

萧寻章感到有些奇怪,问:“你确定怀,呃,谢怀御回郑都了?”

伽蒙当他怯了,大笑道:“他已行军三日了!”

大约是在高位待久了的人就是这么喜欢瞻前顾后,伽蒙并未放在心上,单于也说再多观望些时日,他却嫌他们拖延,谢怀御的行军速度快得有些不对劲了,兴许走的是不太为人所知的路线,再拖一阵子,说不准像上次一样神出鬼没的突然杀出来也未可知。

阿勒苏沉吟良久,摆摆手:“你说得也有道理,去吧!”

是夜,萧寻章轻装软甲,驰骋最前,引着伽蒙手下精兵在山泽中穿行,前往粮仓。

几道闪电在百余里外亮起,奔雷滚滚往阿勒苏的驻边营帐处去。

阿勒苏不让手下兵士多饮,可萧寻章前来投诚的消息仅在军中并无隐瞒的必要,人人都知道伽蒙跟着萧寻章离营是去做什么了。

多好的事情,真要逼着他们滴酒不沾才是不近人情。阿勒苏默许了小酌两杯,传话便成了大醉一晚。

守备站在门口,听到营中传来阵阵划拳笑闹,一咬牙,干脆央着别人:“好哥哥,你进去了也给我们带几口酒出来解解馋。”

那人已醉得有些站不稳了,一把勾上左右两位守备的肩,含混不清地说:“想喝酒进去喝就是了,还在这站着做什么?怪可怜的。”

“不,不了,今夜我们当值,只沾两滴润一润便行了。”

“两滴?鱼都养不活!好兄弟,你们要是害怕,进去寻两个人暂且替你们顶一顶不就行了?”

“这......”

“这什么这?”醉汉手一指,两位守备转头看过去,其他值夜的人皆是一副醉容靠在枪上。醉汉说:“都是这么做的,还从未出过事呢!”

守备立刻就坡下驴:“如此便好!”

进帐前,其中一人回首望了望混沌无边的峁原,不知为何,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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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写到这里了ww,其实这是我最开始构思的一段情节,然后为了填人设,填前因后果最终拉拉扯扯写了这么多东西。虽然最终的展开方式跟我设想中的不太一样,但是还是有一种心愿已了的畅快。

第44章 破笼

大燕边关营中处处是觥筹交错的热闹,烛影幢幢里,那独一支无光的营帐便尤为醒目。

投到围裹的羊毛毡吞噬了帐中端坐的人影,欲盖弥彰地昭示着这座营帐的主人在军中的地位。

谢怀御谨慎地环顾四下,微收起腰,而后猛一发力,无比迅捷地窜入那方黑暗中。

一把匕首无声无息地架到账中人的脖颈上,未等他被突如其来的寒凉冻得一哆嗦,谢怀御便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横插入喉,鲜血顷刻喷涌而出,溅到了营帐四围上。

骨骼断裂的声音被饮酒寻欢声掩埋,谢怀御只怕自己下手不够重,日后留个诈尸的祸患,使了狠劲,匕首生生穿透过那人的后颈。

头颅落地,谢怀御被温热的血液猛烈地浇了一身,他大口地喘着气,感觉如梦似幻。

这就完了?

阿勒苏这就死了?

“噗”角落里一道火折子亮起。

阿勒苏抚掌走入,赞叹道:“小谢将军好身手,大郑不信你,有没有考虑过另投明主?”

谢怀御甩去睫上血珠,问:“明主?”

火折子在阿勒苏手上跳跃,将他的瞳孔点得明亮,此刻显得真诚无比,说:“正是在下。”

谢怀御剑眉一挑,上下打量着阿勒苏,似乎真的在考虑他的提议。

阿勒苏也不催促,平和地站在原地,等他作出决断。

谢怀御许是思考出了结果,匕首缓缓垂到身侧,勾起唇角向阿勒苏缓缓走去:“你说得不错。”

一道银光倏地向阿勒苏的手腕劈去,阿勒苏早有防备,手腕一扬,后撤两步,及时躲过了谢怀御的袭击。

火折子被甩飞了出去,羊毛毡霎时被点燃,“噼里啪啦”地爆出黑色的颗粒。

谢怀御视若未见,飞身扑了过去,与阿勒苏扭打成一团。

阿勒苏躲避着他的拳风,抬腿欲要袭击他的膝弯,怒骂道:“你疯了!”

火舌肆虐,营帐外似是得了什么指令,行酒划拳的醉声倏忽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的奔走声,手里都喝得使不上力气,兵戈无辜地往地上砸了好几下,才被勉强拾了起来。

厢军在外埋伏已久,此刻出动锐不可当,烂醉的胡骑左支右绌,破绽百出,好在还想着他们的主子,零落地直绕着火光退据。

两方首领的甲胄被火星溅得滚烫,偏生谁都不肯拉开一步,血气上脸,恨不得将对方就地烧成灰烬才好。

谢怀御青筋暴起,形容愈发恣睢,他低吼道:“我就是明主!”

“天地不容我谢氏,我的亲父死于沙场,我的义父死于政场,我已被逼入死地!”谢怀御早已丢开匕首,与阿勒苏赤手空拳搏斗,周遭物什被砸得七零八碎,又飞入炬火烧成焦土,他怒喝道:“我不为权势,权势却要栓着我的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1]。我也不为自己哭,我也不要天公怜,我要你们都看着,我登上黄金台,名姓照万古!”

阿勒苏在地面滚了满脸尘土,骂道:“疯子!”

萧寻章冷冷地站在粮仓外,沈构领兵最前,向伽蒙手下精兵铺天盖地地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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