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多耽搁，从小路上山。
小路艰难险峻，爬到山上时，他身上衣裳已多处磨破，手掌都破了皮。
到了唐晓雾后山宅院，他拍了拍门，喘息未定。
唐晓雾和云涛约定见面就在今天，他将近两天的清心寡欲，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云涛又来给他一个惊喜，打开门，见到是白银枫，不由得微微一愣：“阿枫，你干什么了，怎么这么狼狈？”
虽然他欲火难耐，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云涛，并没有心思和白银枫发生点什么。毕竟他和云涛以后聚少离多，在每次相聚之前焚香沐浴，诚心诚意，可能更有仪式感，这样回味起来可能更加让他印象深刻。
白银枫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急道：“三山观不能待了，阿雾，跟我走！”
唐晓雾挣脱了他，皱眉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凡事不要慌，有什么事慢慢说。”
“来不及了，皇上派了弓箭手上山，定是来围杀你的，我们走吧，马上离开京城！”
“我不信。”唐晓雾摇头，“云兄对我一片真心，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你一定是误会了。”
“不管有没有误会，你今天一定要和我离京！我真的看到弓箭手上山了！”
唐晓雾无奈一笑：“阿枫，即便是弓箭手上山，也未必是针对我的，咱们这么一跑，不就是招人怀疑？你说见到弓箭手，那弓箭手在何处，你指给我看？”
三山观山高林密，要藏身几百弓箭手轻而易举，他们所在的位置又是瀑布旁边，水声轰鸣，几乎可以盖住一切杂音。
白银枫顿了一下：“我脚程快些，上山时他们还没到。”
唐晓雾不以为意：“也有可能根本不往三山观来。”
“我在城门遇到一位老先生，我们之前见过的，他是皇城司的人。”白银枫把自己来时的见闻告诉了唐晓雾。
唐晓雾亦是想起了那个老者，于是道：“你当时不是说他对我们没有恶意吗？没事的，你不要杞人忧天了。”
白银枫还要再说，唐晓雾已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和云兄约好了今天见面，为了护驾多派些人马，这也正常。”
白银枫失声道：“你和他约好今天见面，为何不告诉我？”
唐晓雾有些奇怪：“为何要告诉你？”
“每顿饭我都做好了，等你回来吃！”
唐晓雾不明白白银枫为何如此生气，只道他是误解了云涛，所以不好意思，于是出言哄道：“等我明天下山，给你做一个月的饭补回来，好不好？”
“好个屁！你今天就跟我下山！”
“别闹了，我和云兄难得一次见面，怎么可能跟你回去？听话，你先回去等我。”
白银枫脸色铁青，正要说话，门外已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传陛下口谕，送一碗燕窝莲子羹给凌云子道长。”
唐晓雾一身淡黄道袍早就是齐整的，闻言开了门出去迎接。
白银枫跟了出来，却见传口谕的正是王公公，随行的两名侍从，是给他们赶过马车的其中两位车夫。
王公公见到唐晓雾，眉开眼笑：“这位就是凌云子道长吧？今日一早，陛下喝了这燕窝莲子羹，便想着凌云子道长了，非要老奴把羹汤给道长送过来。”
唐晓雾道：“有劳王公公了。”
他打了个稽首，便要上前接过莲子羹，却被白银枫从旁拦住：“不可！这汤有毒！”
唐晓雾被他三番两次拦阻，委实有些恼了：“这汤是你亲手熬的还是怎么的？连它有没有毒你都知道？”
“反正你不能喝！”
唐晓雾也是气得火冒三丈，心道：我不吃你的饭，你就不许我去吃别人的饭？真是岂有此理！
他懒得理白银枫，准备接过碗，喝下羹汤。
白银枫却是抢上一步，将羹汤夺到手里，一饮而尽。喝完一抹唇，将碗放了回去：“既然你非要喝，那我代你喝了吧！”
王公公及两个侍卫措手不及，被他抢走羹汤喝下去，一时脸色有些变了。
王公公上前厉声喝道：“胡闹！御赐的羹岂能代喝？你这是藐视皇恩！”
唐晓雾微微有些慌乱，如果是云涛一个人在这也就罢了，云涛宠着他，不会和他计较，但这些宦官却不会为他们遮掩，白银枫怕是惹祸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白银枫一剑刺出，刺向了王公公的心口。
王公公习武多年，功力深厚，但他一直在大内，极少有机会动手，不像白银枫，从小混迹于江湖，若是连和混混打架也一起算上，不知有过多少交手经验，一言不发便使出最厉害的一招剑术。
唐晓雾只听到一声极为短促的剑鸣，王公公只来得及将身子移开一些，那剑身便已没入王公公的右肺。
“大胆！”其余两名侍卫拔刀劈向白银枫，白银枫身形斗然变换，从旁侧身闪过，又是一剑刺出，剑意仿佛海浪一般，看似寻常，却让身处其中的两人无法招架。
唐晓雾知道白银枫如今的剑法不弱，但内功一般，可能还不如从未将武功显露于人前的自己，没想到白银枫占了先机，却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阿枫，不要打了！”
伤到王公公，在云涛面前怕是说不过去。唐晓雾出声阻止，却见白银枫一剑刺穿了一个侍卫的咽喉。
唐晓雾不由得“啊”了一声，却见此时白银枫的面上已经浮现了一层黑气，竟然是真的中了毒了。
王公公中剑以后，伤口鲜血汩汩而出。若他拼着性命先杀白银枫，或许还能成功，但他受伤以后，忙着给自己点了穴道止血，刚止完血，白银枫已斩杀了一人。
王公公心知此地不可久留，旋即捂住伤口，转身便要离开，却觉得背后劲风袭来。他给自己点穴以后，虽然止住了鲜血流出之势，但对于自己的内息运行亦是有阻碍的，原本轻而易举可以避开的一剑，竟然没能躲过去。
他第一次中剑，是白银枫几乎偷袭，第二次受的致命伤，却是他临敌经验不足了。
王公公缓缓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一名侍卫发现事不可为，转身向院子外面逃去。
白银枫面上黑气越来越浓，嘴角渗出一丝黑色血迹。
他伸手探入怀中，将那枚令牌取出，向唐晓雾抛了过去：“拿着！”
唐晓雾下意识地接住，发现接住的是一枚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令牌。
一切发生得太快，只在兔起鹘落之间，唐晓雾还没来得及反应，白银枫已追那最后一名侍卫而去。
第31章 真心
唐晓雾随手将那令牌放入怀中，正待跟上，忽然感觉到身后有轻微异动。
他蓦然回头，只见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王公公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动。
没死？
他迅速转身，走到王公公身旁，一把将王公公拽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公公屏息不语，唐晓雾急躁起来，正反手就是好几下耳光，打得王公公血沫混着牙齿都吐了出来。
他张开眼睛，看着唐晓雾冷笑：“可惜咱家功……功亏一篑，没能杀了你这小崽子炼丹，你运气比你爹是好点儿。”
“你说什么？”唐晓雾颤声问道，“什么炼丹？你拿了我爹的尸身炼丹？大罗仙丹就是你们炼出来的？”
王公公咳嗽几声，艰难地道：“小崽子……挺聪明啊！不过也不难猜，除了长生谷的血脉，天下间再也没人能长生了，你能想到大罗仙丹和你们家人有关，也是……是在情理之中。可惜，这丹药开始服食，便需每月一枚，一旦停用，便暴病而亡。”
他说的急了些，血沫子呛上咽喉，又咳嗽起来，“若不是咱家手中丹药渐少，难以为继，又岂会冒险行事？倒教那姓白的小崽子，坏了我的好事。”
唐晓雾面色阴沉：“你们……将我爹炼成了多少颗丹药？现在谁的手中还有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