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124)

仿佛这样,宁灼才能安心。

……可安心了之后又要做什么呢?

宁灼也不知道。

在对视中,单飞白异色的双瞳在夜色里闪烁着明亮的辉光:“哎,宁哥。“

宁灼:“什么?”

单飞白:“之前不是说好这件事交给我吗?交给我吧。”

宁灼:“……你有计划了?”

单飞白狡黠地笑:“有啊。我想把事情闹大。”

宁灼:“要多大?”

单飞白贴在他耳侧,小声又不失兴奋地耳语:“把天捅破,怎么样?”

他用这样乖巧的神情,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形成了奇怪又魅力十足的反差。

与此同时,有一股奇异的热意从宁灼的心口升腾起来。

他好像被单飞白的提议,点燃了心里潜藏的某种蛰伏着的情绪。

现在,宁灼的牙齿微微作痒,颇想要去咬单飞白的脖子一口。

他强行按捺下这点异常的冲动,拍了拍单飞白的脸:“捅破了,你收得回来?”

单飞白把腿跨在宁灼身上,大咧咧道:“那就看宁哥能让闵秋姐提供给我多少情报了。”

宁灼轻轻“嗯”了一声。

闵秋身为机械师,在精通主要业务的同时,也很擅长观察生活。

并且,她很懂事地不出来影响妹妹,在她身体里静静地作着一场又一场的长眠。

因此,闵秋的记忆,还无比清晰地停留在“哥伦布”号的生活中。

接到任务后的单飞白则像个撒欢的大男孩,得了寸就要进尺:“那我们回去睡吧。这张床好硬啊,睡在上面我肯定要做噩梦了。”

宁灼刚要踢他下去,单飞白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顺手把宁灼连人带被抱了起来:“走喽!”

他忘了两个人都是高个子。

砰的一声,宁灼的脑袋撞上了天花板。

撒疯的小狗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两巴掌,终于消停了,孤独地被扔在了沙发床上。

宁灼在柔软的双人床上,留出了一人有余的空隙。

闭眼半晌后,他听到了蹑手蹑脚的靠近声。

有一个人悄悄摸上了床来,小心翼翼地把头埋在了他的后颈处,撒娇讨好地蹭了两下。

宁灼被他闹得不行,又懒得收拾他,于是安心装睡。

装着装着,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一夜宁静。

他没有梦到鲜血、烈火、尸体和谴责的眼神,只有一只小狼,正围着他一圈又一圈地跑,好像是要把他圈起来一样。

……

最近,各个辖区内开始陆续出现奇怪的爆炸案。

案发点主要集中在下城区,和监控覆盖密度不高的中城区。

所有的炸药做得相当蹩脚,威力差不多等于一个大号鞭炮。

爆炸发生的地点也都是无人的地方。

第一次爆炸,发生在旧码头的一处生了锈的老集装箱内部,把看守的人吓得一个激灵。

第二次发生在三天后。

一座待拆的居民楼里深夜里传出了一声爆炸的轰响,把两面本来就破碎不堪的窗户彻底震碎。

附近的一个捡东西吃的小流浪汉以为是枪声,吓得嗷了一声,落荒而逃。

第三次爆炸,终于在银槌市的网络上引发了一点水花。

炸弹客安放的简易炸弹,在深夜的公园里崩飞了一个垃圾桶。

附近恰好有巡逻的“白盾”警察,闻声赶来,没能抓到炸弹客,倒是抓到了一对在公园小树林里公然办事的小鸭子和他的嫖客。

鉴于炸弹客目前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作为,哗众取宠的成分居多,大部分银槌市民对此并不感到多么恐慌,当作一桩逸闻津津乐道。

只有一两个人提出:“说起来,第一个炸弹引爆的地点,不是当年‘哥伦布’号出发的那个港口吗?”

只是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炸弹客是不是又一个赛博精神病的讨论中,在洪流一样的声浪中,显得是那样不引人注目。

作者有话要说:

【银槌日报】

特约锐评:

近期发生的连环炸弹客事件,让我想到了五年前的炸弹客“疯匠”的悲剧故事。

“疯匠”作为白盾的前任警官,原本是受人爱戴的好警官,因为追捕犯人时右眼被击伤,贪图便宜,安装了低质义体,导致身体多处器官感染,不得不提前退休。

“疯匠”大量器官感染,导致他的精神出现严重问题,误杀了妻子后终于彻底陷入疯狂,带着自制炸弹,走上街头,居然无视了当初签订的免责书,要去炸给他更换义体的医院,给市民们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最终,“疯匠”被前同事击毙。

请大家为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使用正版义肢,对自己的健康负责,以实际行动支持瑞腾公司为保护知识产权所做出的努力!

第76章 (一)归来

银槌市的大多数学校都位于中城区。

这里交通较为便利, 地皮相对便宜,治安比上不算足,比下却有余。

伦茨堡大学位于银槌市东南方, 是银槌市第一批筹建的学校。

当初, 他们的教学点只是几顶帐篷。

如今, 他们已经开始筹备建校的120周年庆典。

庆典的环节之一,就是特邀“哥伦布”号幸存者、如今的“哥伦布”纪念音乐厅的外联经理小林和业务经理詹森参会, 并发表简短的演讲,主题是鼓励青年斗志、敢于探索未知。

小林和詹森是“哥伦布”纪念音乐厅负责对外交流的人员。

能言善道的李顿是礼宾部经理,主要负责招待大公司的贵客。

哈丹人高马大, 是礼宾部副经理, 但他总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 算得上是个闲人。

桑贾伊则坐镇岛屿、统领全局,总是顶着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在明面上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吉祥物, 在私底下过得则像个苦行僧。

庆典当日早晨,詹森开车,小林坐在副驾驶, 默诵着刚拿到手的讲稿。

“小林”其实是小林的姓,至于具体的名字, 别人忘了,他也忘了。

于是大家一齐默许了用“小林”来称呼他。

小林三十来岁,容长脸、大眼睛, 长相体面, 就是眼睛实在太大了,乍一看上去满脸都是眼睛, 笑起来还好,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阴森森的。

詹森听小林抑扬顿挫地念着稿,嘿嘿地笑出了声。

小林乜眼看他:“笑什么?”

詹森笑嘻嘻的:“出去三十五个,回来五个,斗志个屁啊。纯纯的赔本买卖。”

詹森外貌也是端正的,可惜天生一副老鸹嗓子,不适合做演讲。

小林的亲和力比他强很多,只要他想,就能挤出一双漂亮无害的笑眼。

然而,在和詹森相处时,小林全无笑意,一张脸是木着的:“他们愿意出去就出去。命是自己的,不想活,谁也拦不住。”

詹森瞄了瞄他那张冷森森的小白脸,感觉挺倒胃口,便把车辆切换成自动驾驶模式,抱起双臂,看向窗外。

银槌市正在慢慢苏醒,有轻轨列车在他们的下方飞驰而过,上面已经满员。

人们的眼神疲惫麻木,眼珠僵在眼眶里,非得碰上一些刺激眼球的信息,才能干涩地转上一转。

“希望”和“空想”这样奢侈的东西,大家曾经有过,后来就和“哥伦布”号一起葬身大海了。

耳朵里听着小林以没精打采的口气念着的无聊讲稿,詹森打了个大哈欠,感觉自己简直快要睡过去了。

他和草木皆兵的桑贾伊不一样,一颗心在英雄的皮囊之下蠢蠢欲动,总忍不住想要找点乐子。

詹森拿出通讯器,将推送的娱乐信息从上翻到下,突然“噢”了一声。

小林被他这平地响起的老鸹叫吓了一跳,忙里偷闲地又看他一眼:“怎么?”

詹森饶有兴趣道:“那个炸弹客昨晚又行动了。”

小林眼睛大,翻了一个颇具规模的白眼:“你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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