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联系我了】

两句话合着摆在一起，看着楚辛的问话陈哲翰，不禁有了倒苦水的方向，他心里有些沉闷，本来不想把这些事告诉自己的朋友去麻烦他的。

就在几天前，陈哲瀚突然听到自己一块儿在网吧玩的兄弟找到他，说他爸爸在找他。

陈哲翰可以说是一脸茫然，自从初中毕业以后，他爸爸就像是家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一开始，陈哲翰还对爸爸抱有幻想，在家附近的网吧待着，期望着快要开学了，爸爸能来找他，没想到只言片语也没有。

现在一年过去了，难道是对方才知道他到了要上学的时候来找他？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陈哲翰心中稍稍升起了些微的希望。

他顺着爸爸的意思，回了那有些陌生的家，那个家门口一年不见，出现了许多变化，看着陌生极了，他进入屋子内，原本他曾经住的痕迹，也全部被消磨了，他曾经放的衣服，他的座位，甚至因为屋子太小而放在客厅当中的床都已经不见了。

这一看，陈哲翰就知道，恐怕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但是没想到的是，竟然会那么坏。

【我爸让我去上班，他说给我找了个厂子。】

陈哲翰现在已经没有电脑了，好久没有上线，他现在正像以往一样躺在一个网吧里，不过这边不像他平时经常待的那种网吧，人声鼎沸，陈哲翰都抢不上一个电脑，他甚至手上也没有钱去开一家更好的包间，在这个网吧里都是那些厂子刚下来的工人，抢不上的席地而坐，狼狈却不在乎。

比起陈哲翰以前呆着的网吧都是还在学校上学，或者有家庭供养的辍学少年们，这些工人年纪有大有小，大的有三四十岁的，小的有像他这样也就十五六岁，十七八岁，就被家人直接扔到了这个厂子里。

陈哲翰干了几天就干不动了，这个厂子早上8点上班，一直干到晚上11点，午饭也就给半个小时的时间吃饭，晚上也同样，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几天下来，陈哲翰的手发酸颤抖，没有办法去拿住手机。

陈哲翰敏感的感受到了不对劲，本来他也不是真正想要上班的，只不过是被父亲逼得没有办法，以所谓合同已经签了为由来威胁他。

不过他周围也有一些少年同样是这样的情况，但是他们就比较厉害，已经摸出了一条路，他们就什么不也不干，趁着上厕所之类的功夫偷偷的跑出去，然后到网吧里去玩。

陈哲翰也问过这些人，他们这样如果不结工钱怎么办？工厂或者家里人不会生气吗？

他还深刻的记得那个少年回答他这句话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不算少年了，20郎当岁的年纪，眼睛却早已在无尽的游戏中变得疲乏。

“不结工钱就换个厂子，这边这么多厂子找一个日结工资的工作很容易。”

“生气了，我管他们生不生气，我自己玩的开心就行。”

“其实我还挺感谢他们的，现在这样，我没钱了，就去上了一天班儿，又有钱了，就直接在网吧里一待，喝点水，吃点东西，没钱再去干。”

“不结工钱就去闹呗，反正这样如果对方生气要是挨揍了，咱们往地上一躺，反而高兴着呢，这一下子到手的钱，几个月都不用上工。”

那眼神中的疲乏和一种异样的兴奋，让陈哲翰的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必须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的人没有未来，他们习惯这样的事，甚至视之为一种快乐，他们不会去想未来，更不会想自己，他们停止不下来一刻的玩乐，因为停止下来，就会发现自己人生的虚妄与悲哀，在他们之中，就连把未来幻想在一星期之后，都算是一种背叛。

陈哲翰真的错了，他曾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对自己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他就在前两天那个地方跑了回去，工厂聚集地离他的家其实很近，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没想到地那样的地方。

他回了家，第一次干了自己从未干过的事，他撬开了家里门锁，偷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想要跑掉。

陈哲翰不知道往哪里去。

他同时也把手机偷了出来，幸好这些天，似乎关了机，不需要他再充电，微弱的电量只能够支撑一会，他根本不知道向谁求助，只好向楚辛发了秋秋。

不过他并不是准备直接向楚辛求助，他只是有点疲惫，他现在已经思考好了，就是直接拿着这些钱跑到自己看好的学校，这一路上，只要多辗转几次，说不定就不会被发现，到时候在学校里面，父亲找不到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现在的他，正在等车去火车站，心神不定之下，才试探性的给楚辛发了消息。

浑身狼狈的他，缩在公交站的一角，茫然的看着四周，世界没有因为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就怜惜他的不幸和伤痕。

听了陈哲翰的叙述，楚辛心中更是十分震惊，他建议陈哲翰要不要报警。

陈哲翰苦笑，发过去。

【其实那很多人都试过报警，但是实际上如果你不想在那里干，完全没关系，那个合同随随便便你就可以走。但是那里大部分的人都选择留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除了那个工厂，他们没地方可去，至少工厂里得到了钱，他们自己还能拿一大部，分给父母的，只是一小部分。】

但是也是这样，看起来是一件好的工作的事情，把这些人的意志全部消磨，跟随那些所谓的老油条，慢慢不再看向自己曾经光辉，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有事联系我，记住我的手机号。】

先被陈哲瀚描述的内容感到了极端的不可思议，楚辛第一次接触到了这样从未见到过的事情，甚至网络和电视都很少报道，但是那世界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的身边。

楚辛看着电脑屏幕上陈哲瀚的应答，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干什么，打开直播间，心中也充满着忧虑。

楚辛的内心有一种无力感，他不知道怎样去帮助对方，陈哲翰和他说了想要跑到学校去，但是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陈哲翰的这个办法可能并不算好，但是他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楚辛不知道的是，陈哲涵刚给他发完消息，就被不知道从哪出来的光照到了。

“找到了！”

是一个警察，但是陈哲翰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安全感，果然到了警察局他才知道，原来父亲说己讨厌上学，还不工作，离家出走，并且以未成年为由来让警察来抓他，甚至告他偷窃家中财物。

不过由于未成年的原因，警察这边并不会追究他，大部分都以家事处理。

但是他手上的所有东西本来偷偷藏好了，却此时被翻了出来，身份证，手机，还有他藏的极深的银行卡。

在警察局中，警察教育他不要偷偷和父母置气，要去乖乖的上学，陈哲翰还想要解释，却被父亲几句话拉了过去。

“是啊，这个孩子就是太叛逆了，天天去上网。”

这边的警察局属于片警一类的，对于周围的情况有所了解，之前很多次查网吧也是他们，曾经见过陈哲瀚，所以没有半点怀疑他的父母。

此时他的银行卡，各种东西也被查完了，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还了回去。

但是不幸的是，陈哲翰听到警察这么说着。

“你们自己的银行卡放好了，十几万，就这么让孩子随随便便拿到？”

陈哲翰浑身一抖，瞬间说不出话来，他想说，这完全是他自己挣来的，甚至可以给别人证明，却被反应过来的父亲，一把抓胳膊使劲儿的带出了警察局。

刚出去，陈哲翰就听到了父亲若有所思的低语。

“十几万呢…”

小县城的十几万代表了什么？全款的房子？车子？陈哲翰怎么能理解所谓大人思维中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