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教夫君觅封侯(96)

作者:谢朝朝 阅读记录

然而无人在意。

裴焕君的眼睛停在他最后落下的那子上,道:“倒是个……好消息。”

他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抬头看向裴临,转而开口,似是闲谈:“只是她的女儿,到底没那么争气,有些可惜了。”

骤听得他提起姜锦,裴临略掀了掀眼帘,“此话怎讲?”

“不堪大用,确实不是推她出来的好时机,”裴焕君叹气,他说:“眼皮子浅得只有男人,到底缺她母亲的教养。”

说完,他还促狭地朝裴临挤了挤眼,道:“我原还道,世侄也是抱着奇货可居的想法……”

裴临明白裴焕君此话何意。

他大概是觉得,他是觉得姜锦身份值得利用,故意靠近攀扯,以图日后的权势。然而打得啪啪响的算盘落了空,她似乎心里另有其人。

眼下,裴临忽然就佩服起姜锦这一次的谋划了。

明面上,她悄悄潜入,刺探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暗地里,她有意无意又让裴焕君撞见她与顾舟回私会,让他打消了飘忽不定的期望。

除却时间上没掐到那么准,若非他半路用石子儿惊了刺史府的马车,否则可能要露馅以外,这个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的。

裴焕君此人小心谨慎到了一定境界,所以,在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潜入书房惊动机关的人就是姜锦时,他会选择暂且相信眼前的所见。

无论如何,她确实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暂时远离裴焕君视线的时间。

裴临心下闪过千百个念头,面上却依旧波澜不兴,他只淡淡道:“男儿建功立业,何须凭借女人。”

裴焕君哈哈一笑,他又捏起了那张信笺,一遍又一遍地去看上面的字迹,眼神闪烁,夹杂着难以言表的狂热。

不过,他倒也不至于一时上头,就冲动到立马做什么决定。

哪怕筹谋多载,现在又提前预知了一场可能的乱局,这反也不是说造就能造的,还需要大量的准备。

裴临没有继续留的意思,目的已然达成,他站起身,将裴焕君手捧着的密信抽了出来,旋即在手心上掸了掸它,道:“全看刺史大人如何作想,某先告辞了。”

裴焕君也起了身,他的眼神已然清明下来,又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他乐乐呵呵地揣着手,目送裴临的身影离开。

有一双小童来收棋枰,裴焕君老僧入定似的站在一旁,直到他的心腹前来禀报。

“大人,能搜的已经搜遍了,还是没能找到那日贼人的踪迹。”

裴焕君脸上一点意外之色也没有,他说:“哎呀,找不到就别找了,当日借口是丢了金,一州刺史总不能为了这点金子,封了全城来查罢。”

那心腹应是,旋即又问:“大人,那就这般不了了之了吗?”

裴焕君慢悠悠地摇头,慢悠悠地说话:“谁说不了了之了呢?”

他没再说下去,只眼睛一眯,又看向裴临方才坐过的那只高脚几。

他看得出他对姜锦的过度关注,所以方才,话其实也只说了一半。

她是真的眼皮子浅也没关系,只要是郜国的女儿,就够了。

可如果,那日进入他书房的确实是她,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 第75章

回范阳的路上, 裴清妍没有再来找过姜锦。

仿佛那日她当真只是抛出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再无别的意思。

姜锦不免有些好奇。

照上次所见,裴清妍同卢宝川的关系应该有所缓和了才对, 她为何会说自己无依无靠, 又为何会突然向她示好。

按理说, 她只要抱好自己夫君的大腿就足够了, 除非……

姜锦眼神黯了黯。

除非裴清妍已经发现了卢宝川的眼疾,开始觉得他也靠不住了。

凌霄倒是没像姜锦这般往深里想,她只是十分碎嘴地同姜锦念叨, “裴清妍肯定没安好心,我会好好提防她的。”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过……姜锦失笑,道:“能够相安无事就好,没必要太挂心。”

一行人顺利返回范阳的时候, 是一个晴朗的晚上。

南风吹拂,树影婆娑, 天色已经很晚了, 再加上此番名义上只是祭奠和省亲,而非公事, 所以姜锦没有急着去卢府向薛靖瑶回禀事宜。

她同凌霄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座宅院不大不小,约莫够个七八口人住。她们虽走了, 凌霄的二哥、薛然, 还有之前请来做事的两个仆妇都在, 此时院内亮着灯,有人声, 也不显冷清。

凌霄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低声和姜锦道:“有灯火等我们归程, 可真好。”

姜锦其实没什么感触,闻言还是附和道:“是啊,总不要回来还摸着黑点灯熬蜡。”

还未推开门时,姜锦便听见了小孩儿规律的低喝,她同凌霄对望一眼,再一推开门,便见薛然正在院中,有模有样地练武。

姜锦微讶。

她一是惊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成长太快,她此番出行不过至多两月,薛然竟明显的又高了些。

二来……这孩子确实勤恳,无人管束亦没有荒废自己的课业。

听到开门的声响,薛然转身,见是姜锦她们回来了,他下意识蹦了两下,朝她们跑过来。

“阿锦姊姊!你们终于回来了!”

小孩儿嗓音清脆,在四方的院子里响了好几圈。姜锦嘴边挂着笑,脚步却在朝薛然走去时显得有些拘束。

她心里生起了一点儿愧疚。

说实话,对于一个捡来的孩子,姜锦自然没有多少丰沛的情感提供给他。

她本身也没有多少母性光辉,会对薛然好,无非是因为责任和动容,再加之他确实争气,说句实话,养了个薛然,和养了个小猫小狗比也没多花多少心力

然而孩子的感情总是炽热纯真的,即使这么久没见,看她的眼睛也依旧亮晶晶的。

两相对比,倒显得她不太地道。

想到自己儿时的经历,姜锦的眉眼便温柔了些,决心要对小孩儿好些。

她拾起被薛然撂倒地上的木刀掂了掂,道:“有模有样的,可真不错。”

乍然得了夸奖,薛然咧出了极灿烂的笑来,他走两步就蹦一下,手搭在姜锦握着的木刀上,说道:“这几招,是凌哥哥教我的!”

凌霄在一旁弯着眉眼看她们,笑道:“怪不得我瞧着眼熟呢。”

三人正说着话,还没走到堂屋,便见屏风后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凌峰。

凌峰的伤势在她们走前便稳定了下来,否则凌霄也无法安心走这一趟。又过了两月,他已经可以拄着拐站起了。

他的眼圈下泛着不健康的乌青,脸颊也瘦削,显得颧骨比先前要高,人的精神头看着却还好。

凌峰也咧着嘴笑笑,他同凌霄道:“回来了。”

凌霄自然担心,大步走了过去,她搀上自己的二哥,一遍遍地念叨:“还没好利索,急着出来做什么……晚上风又冷……”

推开门前,凌霄说的那句“有灯火可真好”,姜锦在这一瞬忽而就懂得了。

兄妹俩定有体己话要讲,姜锦没有跟去,她索性捞起衣摆,大大咧咧地就在门槛上翘着腿坐下了。

她对薛然说:“来,方才练得什么?叫我从头到脚都瞧一瞧。”

稚气的男孩儿认真点头,月光点在他圆溜溜的眼珠里,亮得很。

姜锦坐在门槛上,单手支着额角,儿时的记忆纷乱涌入脑海。

姜游并不是一个负责的爹,她摔摔打打地长大,没死了都是仰赖乡里好心的婶娘们。

大家都很穷,能分出一点力气去照顾旁人的孩子,当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在姜锦刚刚记事那年,青县闹流匪闹得厉害,这小山下的一隅亦差点被劫掠,是才来此地不久的姜游拿着他那把破剑,把贼人驱了出去。

在习武之事上,姜游有着异样的认真,为数不多没有喝醉的时候,他都会手把手地教她,教她拿剑,教她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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