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连琛给他弄完后，找到吹风机招呼啾啾坐到书桌前，给他吹着头发。

在吹风机的噪音掩盖下连琛的声音不甚清晰，却也正好能掩饰住啾啾的尴尬。

“问出来了我喜欢谁，我说了后你一溜烟儿就跑了。”连琛的手指插在啾啾的发缝里，仔仔细细地给他吹头发，“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想。”

“我……”啾啾撑着脸蛋，“我没怎么想呀。”

啾啾呆滞地看着电脑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被连琛领回家时连琛欣喜的样子，被别家小孩儿揪翅膀时连琛护着的他的样子，连翔宇说要把他丢了时连琛抱着它和父母对立时的样子，在基地里给他泡药陪他运动口袋里天天给他备着糖的样子，Knife说他一句不好连琛就直接自己站在风口浪尖时候的样子。

连琛这么喜欢他，他怎么会不喜欢对方呢？

“其实最初没想跟你说，遭不住你一直问一直问，还非要脑补出个对象来不然不罢休。”连琛说，“我之前跟shins他们说，你的感情你自己做主，不能因为你依赖我，我就把你绑在我身边。你的见识太少了，见到的人也太少了，在家里这么久也没见过一只小母鸟，还怪可怜的。”

“但是你既然问出来了，咱们就得敞开了说了，啾啾。”

吹风机的呼呼声交织着连琛的声音缠绕在啾啾耳边，两个声音一起也盖不住啾啾听见的自己的咚咚心跳声。

“敞开说什么呀。”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腔，试图平复下来这颗不安分跳动的心脏。

“敞开说说——”连琛吹干啾啾的最后一丝发梢，关掉了吹风机，侧过头去看他，一只手的手指缠着他的一缕头发把玩，“说说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你这怎么着也得是个诱拐小动物吧？”啾啾眼神躲闪，慌不择言道，“你刚刚都还在说我见识少了，赶明儿你买两只小母鸟回来我跟她们培养一下感情。”

嘴上说着这些话，但是啾啾心里门儿清，他即使见识再广，接触的人或者鸟再多，在无数人之中，他也只会选择连琛。

他也知道了前一天晚上知道连琛有喜欢的人时那份心态是什么了。

那是不需要人教，不需要人提点就能自己学会的感情。

是在吃醋。

连琛刚想开口，敲门声响了起来，姜亦旋的声音传进屋里两人的耳中：“小琛，吃饭了。”

“嗯。”连琛抬高音量回了一句。

啾啾闻言“咻”地一下变回小鸟的样子，踩在连琛肩头装傻，连琛怎么逗弄他他都不再开口了。

“你一个人在房间锁着门干什么？”姜亦旋帮奶奶一边帮奶奶端菜碗，一边问。

连琛神色淡淡，去厨房帮奶奶拿碗筷，“没干嘛，洗澡。”

“洗澡也不用锁门的呀，你是不是在干别的事情？”姜亦旋说。

连琛有些想笑，他拉开椅子坐下去，玩世不恭地开口：“我是个成年男性，有点生理需求锁个门解决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父母俩人，一个喜欢打压贬低自己，另一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连琛觉得也是有些离了谱了。

姜亦旋尴尬地点点头：“没，没问题。”

连翔宇又想开口，抬眼看到奶奶不赞同的神色后才压下自己的不满，一桌人安安静静吃着饭。

连琛吃完刚想起身，奶奶让他先等等，他只得点点头坐在餐桌上等着父母吃完饭。

“奶奶说，昨天他跟你把话聊开了是吧。”连翔宇放下碗筷，堪堪开口道，“奶奶能接受你的事儿是我没想到的，但是在我和小旋这里，我们两个人还是不认同。”

“你的工作轨迹已经歪了，人生轨迹不能再歪了。”

经历了昨天和奶奶的一通交心，连琛此刻反倒特别平静，他的语气没有嘲弄，也没有讥讽，只是很平和地问：“什么是歪什么是正，跟着你们经商、或者从政就叫正，跟着我的爱好进行体育赛事就叫歪；随大流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就是正，跟随自己的性向喜欢男人就是歪，是这个道理吗？”

“小琛啊，妈妈昨天了解了一下。”姜亦旋着实是个优雅的女性，此时即使她被连琛一番话说的心头不悦也没有像连翔宇一样表现出来，“你工作的那个圈子，工资高，人气高，是，妈妈了解到了。但是你说你跟着你的爱好工作，你们这个工作能工作今年呢？你今年二十二了吧，在平常人身上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你看起来是赚了不少的钱，那你以后呢？退役后就靠着现在赚的钱一辈子吃老本吗？你没有学历没有其他工作经验，退役后能做什么呢？”

连琛沉默着听着她讲。

姜亦旋说的事情不无道理，许多退役的职业选手退役后靠着残存的名气直播赚两年钱，等到新人崛起，老人式微后，比赛没法儿打，直播没人气，运气好的可以收到大学邀约重回校园，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光辉青春这几年然后无人问津。

“干什么干什么！”奶奶难得沉下脸色一拍桌子，“昨天你俩怎么答应我的？尊重他尊重他，你们做到了吗？小琛现在的工作怎么了？难道都要像你们两个一样为了赚钱等我死了都不一定有空回来看我一眼才是你们口中的正道吗？”

“妈我和翔宇不是这个意思。”姜亦旋连连摆手，“您不能这么说自己啊，我们俩确实忙，还不是为了给您和小琛一点好的生活质量吗？”

奶奶疲惫地叹了口气，“小琛爱做什么就让他做嘛，赚的钱够他吃饱穿暖就够了，日后即使真的小琛赚不着钱了，还有我这个老人家给他存的钱，总是够他用的，没有人有你俩那么伟大的追求要赚上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不要再拿你们的要求去要求你们的儿子了。”

“那好，这件事我们先不提。”连翔宇说，“但是喜欢男人这个事儿我们不能不管。像您说的那样，连琛就算日后没有工作赚不着钱，我和小旋也不会不管他，但是不结婚没儿女是一辈子的事儿，您也不想看到他没有孩子日后孤寡的日子吧。”

“有孩子就不孤寡了？”奶奶被这俩人气了个好歹，连连喘气，吓得连琛赶忙起身到奶奶身边给她顺着气，“我有你这个儿子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着实不留情面，连翔宇和姜亦旋脸上的表情都挂不住。

“你俩昨天跟我保证了会尊重小琛做的决定，我今天才说大家敞开了一起聊聊。”奶奶说，“你俩对我这么个阳奉阴违的态度，我看也没得聊。”

“小琛不是你们俩的附属品，他有自己的人生。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懂这个道理？”

奶奶又生气又失望，摇着头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连琛没想到一顿饭吃完会变成这个局面，也没有想到好脾气了一辈子的奶奶会为了他冲自己的儿子儿媳发这么大的火。

“我从来没指望你们理解我。”连琛开口道，“你们不用理解我，觉得我不够懂事儿也可以在国外再生一个我没意见，但我希望你们不要跟奶奶争论了行不行，她年纪大了，别再气她了。”

连翔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克制着音量对连琛吼道：“是我们气她还是是你在气她你心里没点数吗？”

连琛跟他对视，毫不怯懦地开口：“当然是你们啊。”

“那导火索是谁？你就一点也不愧疚？”

连琛懒得跟二人争论，“导火索是你们俩今年要回来过年。行了我们之间没话说了，各退一步，在这个家里我们不需要交流，你不用管我，我也不会理你，就这样吧。”

“奶奶今天也太帅了吧。”回到房间后啾啾忍不住感叹。

“是啊，今天是个帅气的小老太太。”连琛有些放心不下奶奶，领着啾啾走到奶奶的房间敲了门。

奶奶的声音高贵冷艳：“谁呀。”

“奶奶，是我。”连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