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何只觉得血液倒流，身上冷得厉害。他腿脚打颤想要马上离开，却因为紧张和恐惧挪不动脚步。他站了片刻，门那里没有传来动静，他也随之冷静下来。他想要离开，却又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想敲门去向男人要说好的三百块钱。

但魏何终究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他只是站了片刻，就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拄着拐杖离开了这栋楼。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地铁已经停止了运营。魏何点开了打车软件，高达四十多块钱的车费让他沉默下来。他坐在路边的一处长椅上发了会儿呆，考虑自己在路边坐一晚上明早再回去的可能性。

对经历了这几个月磨难的魏何来说，在外坐一晚上确实不算什么难熬的事，但此刻，他却特别想回家。

魏何站起身，把自己的拐扔在路旁，左脚试探性的踩了踩。一阵难言的疼痛顺着小腿蔓延到他的腰侧，他却没有拿起拐，而是自虐般的又抬起左脚在地上跺了跺。

魏何朝四周看了一圈，一瘸一拐地走向不远处。

第三十一章

那是一个共享单车停车位。黄的橙的各色共享单车歪歪扭扭的停靠在那里。

魏何选了一辆看起来还算完好的单车，扫码之后骑了上去。他双脚踩着车踏，左脚虚虚的点着，轮到右脚时就用力的踩下去。好歹算是让自行车动了起来。

自行车在路上缓慢的前进着，时快时慢。起初魏何还会感觉到疼痛和劳累，渐渐就变得麻木起来。他任由夜晚有些寒冷的风刮过他的脸颊，骑着骑着就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却又停下，嘴里哼起一首不知名的歌。

风吹的那首曲子变了调，让人听不真切。

如果是曾经的楚丞旭一定能认出，那是自己曾经的起床闹铃。魏何曾说恨透了这首歌，他说想要厌烦哪首歌第一步就是把它设置成闹铃。

魏何不知疲倦的骑了好久，四处的店铺都暗了下来，只有几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魏何骑行的速度慢下来，缓缓停靠在一家便利店门口，他在自行车上看着店里的光和在收银台处坐着的店员，发了会儿呆然后下车走了进去。

店员有些困倦的抬头看向进来的人，看到是一个纤细好看却跛着脚的少年，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然后他有些吃惊的盯着魏何，却没有说什么。

魏何在货架上拿了两罐杯装的速溶奶茶，到前台去结账。

店员扫了码把奶茶递给魏何，然后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请问你还需要其他帮助吗？”说完视线还往魏何的腿上看了看。

魏何接过奶茶朝店员笑了笑，“已经不需要了。”然后转身离去，骑上自行车，再次往家的方向行驶。

人有时候是很神奇的生物，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就像魏何，当自行车停在单元楼下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刚才那段骑行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

魏何双腿颤抖着下了车，锁上车锁，拖着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走进电梯。他从电梯镜面一样的墙壁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消瘦狼狈，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看到自己淡蓝色的牛仔裤自裆部晕开一大片暗红色的痕迹。魏何愣了一下，抬手去摸，指尖沾染了少许湿润的红色。他拉扯了一下裤子，当裤子再次贴上他的大腿时，他麻木的下肢才感受到一丝来自液体冷却后的凉意。

魏何木着脸打开了房门，不意外的在玄关处看到坐在地上的楚丞旭。他阖着眼，头斜靠着墙壁睡得很熟。

楚丞旭睡着的样子静谧平和，眉头舒缓，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魏何看得羡慕，也想就这样睡过去，醒着的时候总是太辛苦了。

他走上前推了推楚丞旭的肩膀，说：“我回来了。”

楚丞旭被他唤醒，眨了眨因为光亮而迷了的眼，看清是魏何之后扬起一个孩子气的笑。他伸手抱住魏何的腿：“魏何。回来了。”

魏何拍了拍他的头，叫他去沙发坐着等自己，然后自己走进了浴室。

魏何在浴室的全身镜前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少年浑身的青紫，手指滑动，面无表情的从那些伤痕上抚过。他的腿间全是血液残留的痕迹，或是干涸或是新鲜的红，让他看起来像是月经初潮的少女。后/穴隐隐还有新鲜的血液流出，魏何伸手去摸，然后用手指沾染的鲜血涂抹在自己的身上，在胸腹间留下一个像是图腾一样诡异的痕迹。

魏何也许觉得将自己从一个笑话改造成了一个艺术品，好心情的哼起了歌，是一首旋律慷慨激昂的进行曲。他在伴奏中走进装满水的浴缸，用水洗去那些浮于表面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