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一名医生带着护士进入病房。

魏何想说话，干涸的喉咙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响。

护士善解人意的递给他一杯温水，叮嘱他小口服用。

“感觉怎么样。”医生观察了一下魏何的脸色，又看了看他吊起的左腿。

“我怎么在这里。”魏何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治疗。”护士接过魏何手中的水杯，向他解释。

“因为手术使用了全麻，你的记忆可能有些混乱。怎么样，能想起什么吗?”医生看着手中的病历本问。

魏何眼神空洞的愣了半天，突然撑起上半身，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他一边动作一边急切地问：“请问和我一起送来的那个人呢?和我一起出车祸的人是不是也在这里治疗。”

“你刚做完手术，请冷静一些。”护士赶忙上去阻止他的动作。“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他就住在隔壁病房。”

“他住在隔壁?他没事!”魏何听到楚丞旭在隔壁病房，终于冷静下来。“他怎么样了，严重吗?”

“你的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建议不要过多动作。如果恢复不好会留下后遗症。”医生皱着眉叮嘱道，然后翻了翻病历本。“你说的人是不是叫楚丞旭?”

“对，就是他。他怎么样了。”魏何急切地盯着医生。

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身上是一些小伤，只有头部受到了撞击。比你早半天醒来，只是...”

“只是什么?”魏何的手攥紧被角，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只是由于头部创伤导致智力缺陷，目前的医疗水平无法恢复。”医生继续说到。

魏何没再说话，但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被子上，晕开一团深色的水迹。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泪水代表什么。也许是因为楚丞旭没有生命危险的喜极而泣，或者是知道他头部受伤而痛苦的眼泪。智力缺陷，魏何都不敢深想这个词代表什么，更不敢将它和楚丞旭联系起来。

“我想去看看他。”魏何看向医生，但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他抬手去擦，却只是徒劳。泪水源源不断地溢出他的眼眶，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衣袖，在肘间留下冰凉的水痕。

医生走上前，递给他一包抽纸。“你现在这个状态还不能移动。不过张护士可以去隔壁叫他过来。”

“他现在走动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我感觉还可以，还是我过去。”魏何说着，又不安的挪动着身体，想找一个可以不让左腿受力的姿势。

“都说了他只有头部受到了撞击，身上没什么问题。”医生无奈的按住魏何，转头看向护士。“张护士，还是麻烦你把人带过来吧。”

魏何还想阻拦，张护士却已经离开了。

不久，病房的门就再次打开。张护士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男人。

是楚丞旭。

直到这一刻魏何才彻底感受到楚丞旭还活着这件事实。他把男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看到他确实只有头上缠着纱布，正要松一口气，楚丞旭的视线却与他对焦。那是一双懵懂的，澄澈的眼睛，望向他的时候却只有陌生和迟疑。

第六章

魏何心头一紧，强忍住泪水，让护士带楚丞旭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医护人员离开后，魏何盯着楚丞旭，看了半晌也没说话。

楚丞旭也是一样，他保持着护士带他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眼睛直直的看向魏何。

“楚哥。”

“楚丞旭。”

“楚丞旭。”

......

“楚丞旭。”一遍一遍的，魏何不知疲惫，不要回应的喊着楚丞旭的名字。泪水如决堤般的再次涌出，每次张口的呼唤，都能尝到泪水的微咸。

魏何叫了很久，楚丞旭仍然如同一个停了电的机器人，坐在那里没有声响。

魏何终于停下了呼唤，此消彼长的是更加汹涌的泪水。

“别...哭了。”楚丞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熟悉的音色，陌生的语气。他像是不能完全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语气带着迟疑与试探。

魏何因为这三个字猛地看向楚丞旭，连眼泪都忘了流。

看到魏何止住了眼泪，楚丞旭似乎知道自己表达的意思是正确的。这次他没有迟疑，又说了一次，“别哭了。”

但这次却起了反效果，魏何刚止住的眼泪又因为他的呼唤而止不住的流。

“别哭了。别哭了”楚丞旭的语气带上了点慌张，他说不出别的话，只是在那一个劲的重复别哭了这三个字。

魏何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悲痛控制着他的泪腺，尽管他极力克制，眼泪依然源源不断地溢出他的眼眶。他不想楚丞旭看到自己的失态，只好把头偏到一旁，避免两人视线的交汇。他偏过头，看着窗外的蓝天，耳边是楚丞旭复读一般不断重复着别哭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