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偏离，袁宸晃晃脑袋，摆正思绪。又看到俞京生垂下的手，想起小时候被忽悠拿马克笔画手表，一只永远不会走时的手表，后来一星期都没洗掉。触景生情，原来小时候有这么多趣事。

鬼使神差一样，袁宸拿起黑色水笔，轻轻在俞京生手臂内侧倒着写下两个单词——“my love”，歪歪扭扭的字体，笔尖仿佛能感受到脉搏跳动。袁宸自己先红了脸，好丢人，感觉有多喜欢他一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细腻如蜜的恋爱氛围渲染到极致。写完肉麻的单词，又欲盖弥彰在他手背上画个圈圈，潇潇洒洒写下四个大字“检验合格”，像猪肉检疫章。

袁宸在心里发笑，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用马克笔，不知某人醒来会作何感想。笔盖“咔”的一声合上，俞京生像上了发条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袁宸的手，把他吓得一激灵。

“心理素质不好就不要偷偷摸摸干坏事。”俞京生松开手，看着袁宸的杰作。

“这不正好拿你练练手嘛，胆子都是吓出来的。”

“啊，没看出来——”俞京生看着手腕内侧的小字，后面的话没继续说，知道袁宸脸皮薄，直白的话刺激多了脸红得要滴血。他意味深长地咽了笑，看到手背的时候，真后悔刚才给袁宸留面子，“你这是——皮痒了啊是滴？”

俞京生差点重拾用南京话骂人的老本行，看着袁宸装模作样揉着手腕，“别装了，我都没用力捏你，手腕怎么会疼。”

袁宸又开始献殷勤，“妈妈买了好多果汁，你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拿。”

“柠檬汽水吧。”

“好嘞。”

袁宸走出房间，俞京生又看了眼手腕内侧的字迹，丑丑的，像苍蝇腿，他又气又笑地拿出手机按下了快门，嘀咕一句：“小东西。”

中考到来，两人的参与感对调，上一次是袁宸等俞京生，这次换俞京生等袁宸，唯一的区别就是袁宸没等到俞京生，而这次俞京生从送到接都全程参与。

俞京生抱着一束不知名的花，陆阿姨带着去买的，当时看着五颜六色怪好看，就选了这束。袁爸爸太忙，校门口就只有他们俩翘首以待。

“陆姨，袁宸怎么还不出来。”

“看时间应该要交卷了，马上就出来，别急。”

袁宸是最早一批出来的，俞京生好像又长高了，人群里太扎眼，他大老远就看见怀抱鲜艳花束的人，走近看到站在一旁的妈妈，再也没有其他熟面孔。

“恭喜，毕业了，高中部欢迎你。”俞京生几乎是迎上去递给他鲜花，袁宸接过抱在怀里，花束太大，遮住了他上半身。

“成绩都没出来呢，你就知道我要去高中部了？”袁宸快速说完，又转头问妈妈：“爸爸呢？没来吗？”

“宸宸，对不起啊，爸爸在出差，过两天回来。走吧，妈妈和哥哥带你吃好吃的。”陆阿姨感觉抱歉，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要为此道歉。

袁宸落寞的神情转瞬即逝，早就习惯了爸爸的每一次缺席，还有妈妈的每一次道歉。一个孩子的成长总是从母亲开始，再由父亲总结，可是现在没人帮他总结人生。

俞京生很少见到袁爸爸，没什么印象，他还是捕捉到袁宸的难过，“这花是你爸给你订的，我跟陆姨接到电话去拿的，他说祝贺你，相信你一定能行。”

“是吗。”袁宸心知肚明，俞京生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他也学着自我安慰，对着花束正中最大一朵向日葵妥协了：“好吧，谢谢你们。”

袁宸考完就等于放假，俞京生还要备战期末考，沾了市统考的光，卷子难度适中，可以说是小菜一碟，以至于能完全留给他心有旁骛的空闲——袁宸主动跟他提了约会。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现在只等假期的到来。

“哪有人第一次约会来书店的？”俞京生站在先锋书店的大门口，望着由防空洞改造而成的地下停车场的书店，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约会还是来学习的。

“大地上的异乡者，今天带你看看我娘家。”袁宸快步走在前面，先进店，俞京生就在坡上看着他先进去，“袁宸——”俞京生举起手机叫人，袁宸回头，他刚好按下拍摄键，留下影像。

“我来啦！”

“嗯嗯，快点啊我等你。”袁宸说着却头也不回直接往里走。书店，他最爱的地方，以前都是一个人来，今天私心带了某人一起来。

全店袁宸最爱的地方，就是二手书店区。俞京生跟他并肩徜徉在书架间，左看看右望望，其实心里点点失望。本来袁宸主动约他出去玩以前也经常有，但是现在两人关系不一样了，他开始幻想着是看电影，或是去电玩厅打电动，然而这些都没有，来的是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