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把傅无闻噎了个结结实实。

闻九天眼睛微睁，错愕片刻。他拿起苹果小口咬了下，低下头不再与傅岹然对视。

至少目前，他没办法拒绝傅岹然的这个要求。

“闻九天，闻九天！” 傅无闻语气不善，“你人呢。”

闻九天含糊不清地嗯了声，“我在呢，在吃苹果。”

“刚刚傅岹然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傅无闻语速飞快，“是你自己同意的？”

闻九天知道傅岹然对傅无闻始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他现在已经理解了这种敌意：

傅岹然可以把闻九天身边的所有人都赶走，除了傅无闻。傅无闻是闻九天真正的哥哥，傅岹然赶不走他，就只能歇斯底里地“击败”他。

尽管这种“击败”，本质上是只属于傅岹然一个人的战争。就本意而言，傅无闻从没想过要以这种方式跟傅岹然为敌，除非傅岹然硬要把他和闻九天逼上绝路。

“我...我，” 闻九天不想在三人对峙的时候激化矛盾。他更倾向于与傅岹然和傅无闻分别交流，这样他或许能靠忽悠同时安抚住这两个人。

“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之后再说吧，我困了。” 闻九天说着就想摁断电话，却被傅岹然毫不留情地扣住了手腕。

“就现在说。” 傅岹然半点回旋余地也不给。

闻九天手腕被攥得发疼。他看着傅岹然，终于明白傅岹然是在逼他做选择。

傅岹然会赶走闻九天身边的其他所有人；唯独这个赶不走的傅无闻，傅岹然要逼着闻九天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同时也是断了闻九天的后路。

傅岹然的疯狂比之前更甚。

闻九天对上傅岹然的眼睛。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如果不答应，傅岹然会直接扑过来掐死自己。

不，这有可能根本不是错觉。

“我...” 闻九天放下苹果，用正在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被扣着的手腕上傅岹然那五根疯癫的手指，极尽温柔。

傅岹然好似被安抚了些许。他声音不像从前那么僵硬，“说吧。”

闻九天的手覆上傅岹然锁着自己手腕的那五根指头，他清了清嗓子，“是。我是这么打算的。”

“不过我在桐州还有些事情，应该过段时间才走。”

电话那头的傅无闻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嗯了一声，随后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傅岹然脱力般松口手，他的呼吸有些喘。而闻九天的手腕上，已经清晰地印上了五条鲜明可怖的指痕。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不知多久，傅岹然先开口了。

他指了指表层已经变黄的苹果，“不吃苹果么。”

“吃不下。” 闻九天说，“你去落云楼帮我买一点。”

傅岹然注视着闻九天，俄顷后道，“我让李开去买。”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闻九天立刻反问，两颗明亮的眸子显得咄咄逼人。

傅岹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重复了一遍，“我让李开去买。”

傅岹然转身给李开打了个电话，细细地交代了闻九天喜欢吃的每一样东西。

闻九天坐在床上，看模样不太高兴。

他本来确实打算趁傅岹然出去时，偷摸干些自己的事的。

尽管如此，等傅岹然打完电话，闻九天依旧质问得底气十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傅岹然审视着闻九天的神色，坐下后双腿交叠，语气平缓却一针见血，“你求我别的事情，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允许的，我都可以答应；但是这件事，不行。”

“什么事？相信我么？” 闻九天心里一惊，却还不算慌。他意识到自己在傅岹然面前仍旧有些透明。

傅岹然哪怕没抓到真实的证据，还是能把他猜个八九不离十。

“你我之间，谈信任没有意义。” 傅岹然淡淡地看了闻九天一眼，“你要做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为什么想留在桐州，你之前为什么去联系石若磊？”

“我再重申一遍。不管是你外公的事、傅巍的事，还是沈灵均的事，都不是你能管的，也没必要管。”

闻九天心里翻起滔天的火。傅岹然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生出口吐芬芳的冲动。

他想骂人，想泼水，想写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痛骂傅岹然。

可是最终，在傅岹然定力十足的注视下，闻九天压住了一切。

现在还不是时候。

闻九天挑了个不会激怒傅岹然的角度开口。

“能力范围内允许的事，你都答应我？” 闻九天阴阳怪气道，“你答应过我什么事啊...你什么都没答应过我。”

傅岹然定定地看着闻九天。

“有件事，我之前忘了告诉你。” 半晌，他轻飘飘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