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为曾经的自己感到可笑，竟然会对那些普通人产生羡慕的扭曲心理。与傅岹然相比，他们不过是庸庸碌碌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忙碌一生也还只是个一脚就能踩死的蚂蚁。

林序跟在傅岹然身后，为傅岹然的事业奉献了自己的全部生命。漆黑的天空中，当傅岹然这颗星星闪耀时，林序觉得自己也被照亮了。

可星星，生来就是该挂在远方的天上的。星星坠落了，就会变成石头。分崩离析、身首异处，散落在大地的各个角落，再也不能发光了。

出租车里，林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九天远去的背影。

他跟踪闻九天多日了。从官方宣布傅岹然闭关起，他就一直跟着闻九天。

闭关？

林序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他找李开打听过，李开支支吾吾的回答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大家都不知道傅岹然现在何处。

李开、何同光甚至是傅无闻，他们想怀疑闻九天，都需要证据；可林序不需要。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闻九天的敌意。不是因为自己被开除，而是为了傅岹然。

在林序的概念里，傅岹然遭遇的所有坏事都与闻九天有关。哪怕是傅岹然点外卖没有筷子，林序都能怪罪到闻九天身上。

“那个，到...到了吗？”司机不太自然地吞咽了下，有些紧张。他不认得闻九天，却能大约分辨出这是个好看的年轻人。

更重要的是，他隐约瞥见林序塞在口袋里的右手好似握着一个刀柄形状的东西。

林序面无表情地拍下一张百元钞票，下了车。

钥匙之前统一给了傅无闻。闻九天在单元门前按下房门号，等了一会儿后门锁才被打开。

林序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趁着门被推开后还没合上的空档跟了进去。

他放轻脚步，始终保持着跟闻九天一到两层楼梯的差距。

终于，闻九天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按响了门铃，看神态有些不耐。

林序已经跟到了楼梯拐角处，只要闻九天回个头就能看见的地方。他心里有种预感，蹲了这么久终于钓到了想要的大鱼。

闻九天每天都在家和工作室两点一线，偶尔去一次傅无闻的公司。他急匆匆地在上班时间赶到这里，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林序不再害怕暴露了。又或者说，比起他即将发现的事，他已经无暇顾及暴露。

他盯着那扇门，眼睛睁得几乎要凸出来，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傅岹然。

傅岹然会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然后他会重新开始创作。他会画画、做游戏，收获众人的欢呼和鲜花，永远站在被仰望的地方发光。

林序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刀。

咔嚓一声，门开了。

林序不由自主地朝前挪了两步，连脚步声都忘了掩盖。门从里被打开，只见傅无闻走了出来。

傅无闻？

怎么会是傅无闻？

居然是傅无闻！！

“你来了。” 傅无闻疲惫而无奈。他叹了口气，“赶紧进来吧，他今天饭都没吃。”

闻九天随意嗯了声，正要进去。傅无闻乱瞟的眼睛倏地一睁，“林序！”

闻九天猛的回过头去。楼梯拐角处，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正恶狠狠地瞪着这边，额角冒汗，双手塞在口袋里，一看就带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林序。

是林序。

这一刻，那些被跟踪的错觉重新浮上闻九天的心头。他错愕半秒，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把将傅无闻推进屋里。

傅无闻也明白了。他正要把闻九天也拉进来，林序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从兜里掏出一把刀。

“闻九天！你去死吧——————！！！” 彻底丧失理智的林序变得面目狰狞，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曾经体面而机敏的精英模样。他此刻只是一个亡命徒，握着刀柄朝闻九天扎了过来。

闻九天矮下身子，躲过了第一刀。傅无闻拽住林序的胳膊，却又无法完全制住他。

“林序！你这是违法犯罪！要坐牢的！” 傅无闻吼道。

林序却双眼通红，像是什么也听不见，只死死盯着闻九天。他的胳膊被傅无闻拽着，无法彻底挣脱，可这不影响他向闻九天进攻。

那明晃晃的刀刃在闻九天面前数次掠过，他的脖子被勾出一道血痕。

卧室里，傅岹然终于听出了些许异样。他听不清人声，只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傅岹然皱了下眉，赤脚走了出来。

“闻九天！你为什么不去死！” 林序把闻九天堵在墙脚，握着刀柄一次次朝闻九天扎去，疯狂得像在扎小人。

傅无闻吃力地拽着林序的胳膊，试图控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