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卷飞鸥(193)

作者:石酒月 阅读记录

头顶的灯很刺眼,贺肖习惯性抬手遮眼,但手刚要有动作就被按了下去,耳边是孙姨的声音。

“哎呦孩子,不能动这只手。”

贺肖抬起另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挡出了一道阴影,才缓缓睁开了眼。

“孙姨……”声音无比沙哑,一种病态的沙哑,仿佛喉咙被一颗千年古树倒着擦过,将喉咙划出亿万道口子,密密麻麻地痛一路从喉咙蔓延道了心脏。

“哎,好孩子,先别说话,你发烧昏迷了。”纪妈妈在贺肖看过来之前擦净脸上的泪痕,给他倒了杯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贺肖扭头看向纪妈妈,这一看心里便明白过来纪妈妈是知道了。

纪妈妈脸上的泪痕虽说是擦净了,但红肿的双眼却是无法掩盖的。

贺肖半支起身,靠在床头,就着水杯喝了点水。

纪妈妈看着他猩红的眼,心里是实打实的疼,她取过水杯放回桌面。

“孙姨,对不起。”

纪妈妈听着这声对不起,原本要转身过来的动作激僵在原地,泪水又再一次滴落。

贺肖在她心里就是亲儿子一般的存在,她做不到骂他或者是责怪,更多的只是心疼,命运太过捉弄人。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好孩子,咱们先不说这些,先把身子养好。”

但贺肖已然走投无路,他找不到他哥,他现在唯一能问的人只有纪妈妈,加上并未消退的高烧让他神智恍惚。

“孙姨,我离不开哥,我不能没有哥,不要把哥带走可以吗,把哥还给我好吗?”

“是我勾的哥,不是他带坏的我,他没有带坏我,是我的错,都是我逼他的。”

“孙姨,我不能没有哥。”

贺肖几乎是失去理智地语无伦次着说出这些话,他只想要见到他哥,其他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想再顾虑,但现实是他根本就无从知道他哥的下落。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自己一个人行走在薄冰之上,下一步冰面就要裂开,而他即将坠入海底,但海里却再也不会有他哥的身影。于是他只能抓紧手边出现的所有可能救他于广阔冰洋的绳索。

“孙姨,对不起,把哥还给我。”

脑袋昏沉发胀,腹部如刀在搅割,他说到最后只重复着这么一句。

纪妈妈看着他眼尾滑落的泪,再次偏开了头,疼的何止是贺肖一个人。

“先养好身子,养好身子再说这些。”纪妈妈声音也在颤抖。

但贺肖却是双目通红地望着她,锲而不舍地问:“孙姨,哥在哪里?”

纪妈妈给不出答案,也无法面对这份不合常理的坦白和爱恋,心里疼到麻痹。

为孩子的遭遇难过,也为这更进一步与世俗相违的爱恋而悲痛。

为什么偏偏是家里的两个孩子,为什么?

这个问题纪妈妈无从得到答案,就像贺肖无从得到纪言郗的下落。

“你叔说,他在国外了,阿姨也不知道在哪,你先躺下休息,等烧退了我们再说。”

这无疑是另一种宣判,变相印证了那句他哥已经在国外的真实性,他侥幸的心理完全被摧毁。

所以,是真的打算这样让他们断开联系。

可是,感情能这样断开吗?

纪妈妈看着贺肖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的脸,瞬间有点慌神,“贺肖。”

贺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完全陷入了混乱而窒息的无声空间。

纪妈妈叫来了医生,医生测量他的体温,告知他已经在退烧,没有什么大碍。但纪妈妈看着他,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一股灰蒙蒙的气息把他完全的笼罩住了,密不透风,令人感到无法呼吸。

本不需要陪床,但纪妈妈看他这模样,已经没了回家的心思,打算在医院里陪着他。

医生离开没多久,门外有人带着陪护床进来,很周到地为她铺好并准备了洗漱用品。

纪妈妈担忧地坐在床边,看着垂着头的贺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行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

良久,听到贺肖说:“孙姨,我没事,您回去吧。”

声音比原先醒来时还要干哑,明明是很轻而小声的一句话,但听到耳里却灰寂无比,像被无望死死地往深渊里拖去,被拖住的人挣扎过后选择了放弃,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任由身体坠落。

纪妈妈心里突然泛起了不安,“姨就在这陪你,没事啊,你先躺下休息,养好了咱们再一起回家。”

“孙姨,我没事,我想……自己静静。”

纪妈妈手里的动作一顿,那股不安更加浓烈,“不行,孩子生病家长怎么能不在呢?”

贺肖抬起头望着那双被不安挤满的眼睛,片刻后说:“孙姨,我不会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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