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重重的朝地面磕了一下头，递给司琊一方帕子，里面包着些纸的碎屑：“公主殿下曾经非常珍贵的保存着这张纸，直到太后过世后，殿下才将这张纸撕的粉碎。”

司琊看着眼前的这些碎纸屑，纸屑撕的非常小，完全看不出这张纸上写过什么。

嬷嬷声音有些哽咽，继续说道：“那天，殿下从未哭的如此伤心。”

司琊仿佛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手里狠狠的握着手帕，仰起头看向远方，问道：“当年在上书房的那些事情是你告诉永定公主的？”

嬷嬷浑身一颤，头再一次重重的砸在地上，跪在司琊的面前哭着回答道：“公子，这些事情都是老爷让奴婢做的，当初奴婢就是老爷送进皇宫留在殿下身边的。”

“最初奴婢只是向老爷回禀殿下的生活起居，取得殿下的信任，后来老爷突然让我给少爷和殿下牵线。”

“那时奴婢想，少爷那样优秀，若是能与殿下在一起也是一桩好姻缘。”

嬷嬷的声音仿若远在天边，却近似在耳边：“可是从渝州回来，殿下的性情就变了，很少再提到少爷，也很少去照顾太子殿下。”

司琊绝望的问道：“那天，永定公主知道了你的身份了？”

嬷嬷声泪齐下：“是。”

司琊有些麻木的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心死的滋味，万蚁食骨，他转身离开，留下跪在殿外哭泣的嬷嬷。

司琊走进福宁宫，这里面的一切和自己离开前的一模一样，只是里面再也没有坐在窗边等自己回来的那个人，冷冷清清。

他呆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等他再次回神时，却发现外面天色已黑，他轻轻的抱住了自己，缓缓的躺在床上。

司琊一直觉得他与永定公主还有漫长的岁月，他只是喜欢她，只是在意她，但直到此时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她。可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份爱时，她已经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第二日，他回到了家中，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如果永定公主没有选择自己跳下去，父亲是不是也没有打算留下永定公主的性命？”

“......”

司琊前进了一步。

“自始至终，你都在一直利用永定公主拉拢旧臣，永定公主就是你手中的棋子。”

“......”

司琊前进了一步。

“当有了更好的棋子，便可以随手将永定公主弃掉。”

“......”

司琊前进了一步。

“你根本不是为了我才让永定公主染上天花，你是让永定公主在绝境时爱上我，心甘情愿的生下流着司家的血的孩子！”

“......”

司琊前进了一步。

“那个奏折是你故意让永定公主看到，你知道依照永定公主的性子，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前往渝州。”

“......”

司琊前进了一步。

“你让骠骑将军留住我，却没想到我会不顾一切的赶回来，让我亲眼见证了永定公主的死，让你的谎言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

“......”

司琊前进了一步。

“你满嘴仁义道德，却是狼子野心。”

“......”

司琊前进了一步。

“我不会让司琊成为你手中的下一个棋子。”

“......”

司琊前进了一步。

最后司琊站在父亲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永定公主真的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吗？”

“......”

从父亲骤变的脸色中，司琊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永定公主曾经付出的那份感情真实的摆在司琊的面前。

司琊浑浑噩噩的走回宫中，见到了抱着司昶的嬷嬷，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第一眼司琊就知道那是他和永定公主的孩子，却孩子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像永定公主的地方，反而和自己长得非常像。

司琊看着司昶，本该是三人的团聚，如今却成了两个人的重逢。

他站在整个皇城最高的地方，看着城外人来人往，他想离开，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离开前，司琊决定带着司昶再去看望永定公主一眼，他抱着司昶站在陵墓前，轻声说道：“对不起，司昶我会一直带在身边，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棋子，这次我决不食言。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一次决不食言。”

“这天下还是你的天下，我在此立誓，永不称帝，决不食言，若有违此誓言，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司琊要离开的消息瞬间传遍朝野，一片哗然，但他不再见任何人，也包括他父亲，外面纷纷扰扰，司琊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拼凑着那些碎纸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