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倒是反常，没有了前两次的暴怒，双手交叉怀抱在胸前，给足她时间慢慢组织语言。

咬了咬牙，卫雪还是如实的说了：“百达商场代理的那个合同，被我一时大意，把砖石净度写错了一个级别，原本应该是vs1写成了vvs1。”

她一口气说完，头垂的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只是卫雪低头，沉默了良久，没有收到预期的的大发雷霆，也没有愤怒的指责，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等到，她慢慢的抬起眼睛想看看什么情况，结果撞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深棕色眼眸。

卫雪之前见过他发火，以为那就很可怕了，没想到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吓人。

程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其实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这种事对他的撞击力并不大，他的情绪真的是没多少起伏，更多的思想还沉浸在她因为紧张焦虑而垂着头，手指关节因握得太紧而泛白的模样上，这些都是他记忆中没有过的样子。

只是在卫雪做错事的角度来看，才会觉得，这时候的程乾真的用眼神都能把自己杀死。

程乾见她抬头，才缓过神，慢悠悠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那只好把丁经理开除了。”

“等等。”卫雪一脸懵，匆忙打断他：“明明犯错的是我，怎么可以解雇丁经理。”

“她身为一个经理，能让部门出现这种问题，不应该解雇？”程乾理所应当的反问，然后继续补充道：“不但要解雇，该负责的刑事责任一个都不能少。”他语气平淡，一点也不像在描述即将断送一个人的职业生涯的口气。

卫雪这次真的急了：“程总，您能别解雇丁经理吗？这事真的跟丁经理一点关系也没有，错误都在我一个人，要不……要不您……还是把我解雇了吧？”

听她一口气说完，程乾鄙视的笑了一下，问道：“就凭你一个实习生？”语调冰冷，还带着嘲讽，两秒后又继续的说道：“解雇不解雇你对公司有意义么？”

他在轻蔑的阐述一件事实。

确实，她只是一个实习生，都不需要什么借口就可以一句话让她走人，况且她现在是真的没有任何能力负担那么大一笔损失。

“除了解雇丁经理，还有其它办法么？”卫雪声音很轻，弱弱的问道。

“那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别一遇到事情就只想着逃避。”连程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加上这句，别一遇到事情就只想着逃避，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让他解雇她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哦。”说完，卫雪离开了办公室。

离开程乾办公室后，卫雪回去在电脑桌前坐立不安，一会看一眼门口，都快下班了，丁裴还没回来，谈的怎么样？这么久是谈崩了么？她总是习惯性的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

终于，在快要下班的时候，丁裴回来了，卫雪急忙过去问她:“丁经理，谈的怎么样？”

丁经理拿起水杯，倒了口水：“你把合同从新做一份，对方虽然同意修改合同，但是毕竟我们理亏，我承诺他们我会最大力度的给他们让出利润空间，并且在这一年里我们低价格与对方合作。”

结果虽然没想象中的糟糕，但是也不太好，卫雪内疚的说了句：“对不起。”

“去做事吧。”丁裴交代。

第6章 老同学

虽然来公司的时间不长，但是卫雪已经习惯了加班，也慢慢习惯了熬夜，尽管第二天猛灌咖啡。

当然，卫雪加班，另一边的程乾也加班，他依然会坐在电脑前，看着监控画面。

这日，程乾手里夹着一支烟，眼睛盯着屏幕一动不动，脑子却停不下来，看着监控画面里的卫雪，岁月真的把以前那个骄傲的公主身上的刺全都把光了，棱角磨平了，个性撵杀的一点不剩了。

屏幕里的她甚至让程乾觉得陌生，现实让她变得规规矩矩，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他就那么一直盯着屏幕，指间那根点燃的烟还在燃着，之前吸了几口之后，就停在那里，被遗忘记了，就那么入神的看着电脑屏幕发呆，直到烟头自己慢慢燃烧，差点烫了他的手指，才反应过来，急忙把烟蒂碾灭在烟灰缸里。

熄灭烟蒂后，程乾转身拉开身后的窗帘，看向窗外。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十一月的夜晚，窗外冷风潇潇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了，板油马路上偶尔驶过一两辆车少之又少，这个时间不用抬眼看钟，也知道至少凌晨三四点了。

看了一会，程乾起身去倒了杯水，等接完水再回到电脑前时，发现屏幕里卫雪所在的那间办公室里电脑被她关了，而那个女人正在穿外套，一副要离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