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雨(89)
陈最想不起那男人的名字,也无法将他跟从前的某个同学对上号。她只记得,上次去医院看景宇的人里,也有他。
在楼下聊天的人说家里不方便上去, 就只有女同学上去了。
梁遇唯冷淡地“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停下闲聊。
他跟着陈最走了进去。
老小区没有电梯,里面几乎没有采光, 楼梯黝黑狭窄,声控灯也不灵敏,要命的是,每到楼梯拐角处都堆着一人高的杂物, 一不小心就会绊到。
陈最回头跟梁遇唯说:“要不我一个人上去吧。”
梁遇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帮她打光, 说:“我在门口等你。”
任思琪家的门虚掩着, 陈最进去,发现客厅里有五六个人, 她不全认识, 其中两个是她从前的同学。
她进去时,任思琪正好从卧室里出来。
任思琪穿着睡衣, 看起来很疲惫。
看到陈最,任思琪赶紧过来跟她打招呼,说家里人多,还乱糟糟的,招待不周。
陈最轻轻地拧了下眉,问她:“家里这么多人,不会影响到宝宝吗?”
任思琪苦涩地笑了下:“她在房间里睡,房门很隔音的。”
客厅本身就不大,此刻又到处都是人,陈最便将任思琪叫到厨房。
任思琪看陈最身上穿得不少,厨房里又闷又热,便说:“厨房里有点热……”
陈最摇摇头说没关系,她望着任思琪问:“你怎么样?”
任思琪的脸有些浮肿,肉眼可见地憔悴。
她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照顾孩子、景宇的后事,让她疲惫不堪。
“还能怎么样,这是早就知道的结果。”任思琪垂着眼睛说,“在他确诊的时候,我就在做心理建设了。”
面对失去丈夫的任思琪,陈最完全放下了“报应”“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想法。
她心疼地抱了抱任思琪。
“我还要替他向你说声抱歉。”任思琪轻拍陈最的肩,“你承受了很多不该承受的。”
陈最苦涩得说不出话。
任思琪又何尝不是。
陈最从包里拿了几张超市卡,递给任思琪:“买了一些婴儿湿巾,进来的时候放在门口了。本来想多买些婴儿用品,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送这个更实用一些。”
任思琪觉得愧对于陈最,推脱不肯收下。
这已经是陈最第二次帮她。
陈最说:“你没有错,也不用对我抱歉。”
任思琪忍不住滚了几滴泪。
陈最忽然回想起任思琪高中时的模样。
那时候这个女孩瘦瘦的,总是扎着双马尾,简单文静。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会有怎样腐烂泥泞、荆棘重重的路在未来等着她。
任思琪用手背擦掉眼泪,问她要不要看宝宝。
陈最拒绝了。
整个家里都乱糟糟的,来访的客人都没有换拖鞋,更没有消毒的意识。她也怕吵醒小宝宝。
“这些是第二批了。昨天也来了不少人,有我们班的同学,也有你们班的。”任思琪透过门缝看了眼外面,“如果你跟她们没什么可说的,不用理会,直接走就行了。”
陈最点点头。
当她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外面小声讲话的女声传入耳中。
屏息听清楚她们的谈话内容后,她轻轻地皱了下眉。
“常越给我发了消息,他们在楼下看见了,她跟梁遇唯一起来了,还搂搂抱抱的。”
“他们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能搂搂抱抱吗?”
“别人不一定,她嘛,就说不准了……”
“不是都澄清了么,她的那些事都是蒋司尧传的。”
“要我看啊,这事一半一半。蒋司尧和盛惠要真那么混蛋,她还跟人家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不是有病是什么?”
“也是,梁遇唯跟她很熟吗?她怎么做到的?”
“一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总会惹得帅哥怜爱的。”
她们觉得陈最在立人设。
受害者的人设。
多年的偏见不会因为一两件事就改变。
陈最要出去时,任思琪扯了下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
她回头笑了下,决心这次不再忍气吞声地走开。
她猛地打开厨房门。
几个女生有点震惊,心虚地散开,视线不自然地落在各处。
她记得其中一个女生的名字,吴玉睿。
梁遇唯给她的那些证据,将聊天记录都打印了出来,她曾经翻看过,吴玉睿的微信名叫“小丸子”,在班级群里出现的次数不算少。
她走出去,盯着那几个人的脸,笑了下:“给你们提个建议,下次再说有关于我的话题,要么直接到我面前说,要么彻底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