焐热(56)

作者:七里马 阅读记录

黎疏从院落口走过来。

跟初见时一样,白衣出尘,不染世事,像是毫未变过。

是的,变的人不是黎疏,而是她自己。

于凉凉从不认为是黎疏伤害了自己,是她自己伤害了自己,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不再喜欢他,他就再也无法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以前,她想要的是有回报的喜欢,急切、热望,所以嫉妒、伤心和难过,现在她反而拥有的是不需求回报的喜欢……

寂静地待在喜欢的人身边。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能够一辈子待在喜欢的人身边。

也许有一天,这种喜欢会像火苗一般,悄然无声地熄灭,那时候她也会发现,黎疏不过是个冷冰冰的普通男人,也或许,她会这样持续地、持续地喜欢着他。

于凉凉转身回到房内。但无论哪种结局,她都不会再难过了。

秋儿满六岁,刘大娘和刘芳花想让他读书识字。本打算请夫子上山来,奈何山庄偏僻,来往麻烦,夫子不愿意上山居住。

整个山庄书读得最多的便是于凉凉,于是她们便想让于凉凉教秋儿识字,等年纪大些再想办法。

于凉凉自然愿意,她很喜欢跟小孩相处,更何况日日清闲。于是每天上午固定两个时辰,秋儿都在于凉凉房里跟着她读书识字。

小孩总是一派天真烂漫,童言童语。

自从刘芳花有秋儿之后,黎疏便很少去她那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于凉凉这,他时常会在练完剑之后过来。

但他很少跟秋儿说话,只是静默地坐在桌子前。

而秋儿似乎也很怕黎疏,念得正起劲的时候,望见黎疏进来,他就会突然熄了声音,什么也不敢说,低下头,再过一段时间,若是于凉凉离开,或者不开口,他便跳下凳子跑走。

他们太过陌生。

刘芳花没怎么让秋儿叫黎疏爹,所以往往当秋儿遇见黎疏,便是不知所措。不像陈管事,总是拉他的手,带他玩,事事照顾,所以秋儿很亲陈管事,日日都需要他伴在身边。

……秋儿很像陈管事,模样还是性格,肉眼可见的相像。

每当秋儿跑走之后,房间里便只剩下黎疏和于凉凉,他们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不过于凉凉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反而相处得自在。

最近他们相处都很好。

于凉凉曾经想过,要是黎疏真的有孩子的话,是不是会跟他一样,是个面无表情的小冷淡。她问过刘大娘黎疏小时候,黎疏小时候跟现在没有区别。

无论是让他砍柴还是放牛,他都充耳不听,只自顾自练剑。

也许他们父子能这样静默地对坐一天。

一个冷漠,一个沉静,谁也不轻易开口,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脑补起这样的画面,她觉得会有些好笑……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会有种淡淡的可惜,可惜自己无法生孩子。

用过午膳,于凉凉坐在桌边缝着衣物,忽而察觉像是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见黎疏平静地挪开目光。

最近,总觉得黎疏在看她。

……可能只是错觉吧,于凉凉想,黎疏很少会关注什么人,便也不去在意,把手上的衣物抻了抻,低头咬断线,临近冬季,她想多缝制几件衣服御寒。

黎疏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在关注于凉凉。

注意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嘴角微微翘了下,而后很快平息下来。

注意到聚精会神的缝制,直至太阳下山,屋内逐渐阴冷而暗淡,丫鬟把蜡烛端进来,放到烛台上,她才往外看了看,察觉到天色已暗,起身把针线放到柜子里。

注意到她的目光和神情,以及跟丫头出去,准备晚膳。

以往他从来不会注意这些事情。

不知为何,他现在总是无法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

前些日子,他在树林里练剑,时间太晚,于凉凉把饭菜用篮子装好放到不远处的树下,再静默地离开。

只要她出现在他视线余光里,他便无法全神贯注。

黎疏阖眼,端起茶杯,许久,门外传来动静,他抬起眼,于凉凉被几个丫鬟扶着进来,坐在椅子上。

于凉凉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腿,像是有些疼。

身旁的丫鬟福身道:“刚大娘在院子里搭梯子摘梨,没站稳从梯子上摔下来,于姨娘跑去接住她,这才弄伤了腿。主人,要不要去请大夫?”

黎疏点头,望了望于凉凉。

从山下上山需要许久,直至所有人用过晚饭,灯火初上,于凉凉躺在床上歇息,大夫才背着药箱姗姗迟来。

隔着帷幔,老大夫捋着胡须把了下脉,又让丫头查看伤势后回报给他。

从伤口来看,很明显是扭伤和磕伤,肿得很高,伤得不轻,这十天半月都不能走路了。大夫开了活血化瘀的药,再开了些滋补的方子,让人一日两次煎给于凉凉喝,好生静养,才又颤颤悠悠地被送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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