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浅笑。

她道：“不是说，要告诉我郁琮仙尊在哪儿，我听着呢。”

“他在山墟。”

阿俏：“山墟？可前几日我在瑶光殿见过宣融，他并不知道郁琮仙尊的去向。”

“山墟结界，进出自由，并不需要经由宣融。”

“……他炼化山墟，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徐薇静静地说：“因为我将郁琮的元神，封印在了枯骨剑中。”

阿俏缓缓睁大眼。

徐薇：“郁琮不死，鬼城便会不断吸引邪修，炼化九州山墟，需十万之数……”

她忙不迭地打断：“你现在，已经放弃了倾覆九州的想法，对不对？”

徐薇专注地看着她，轻声说：“方才你说你要消失，我却又想这么做了。”

吓死人了。

阿俏头皮直发麻：“那只是随口一说，我就是想了解了解你的想法，当然不会消失……你为何要封印郁琮的元神？”

“他伤了你。”

短短四字，阿俏信他：“是不是，还和上一世有关？”

问尘碎镜的墟境片影，她看见的前尘往事，郁琮将她封印在紫薇剑中，不得解脱。

所以，徐薇以报还之。

“我在问尘碎镜里看到了一些前世的片段……”

这些她原本不想说的，徐薇抹去她的记忆，就是不想让她记起这些痛苦。她在京殿中记起后意识到，就打算装傻永远瞒下去。

但这时候，她突然不想了。

“当年郁琮用上古祭剑之法封我入剑……”她捂住心口，想起虚境中所见，仿佛枯骨剑至今还在身体里，一动便涌出成瀑的鲜血，“你想以报还报？”

徐薇看她的目光又开始变化。

他天生一双含情眼，整个九州都罕见，却频频用来吓人，简直暴殄天物。阿俏被看得受不了，撑身抬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恼了：“你不要老是用眼神吓唬我，从前待我那么温柔，怎么现在老喜欢变脸色？你是什么灭世邪魔吗，干嘛非得用眼睛吓人！”

用来谈情说爱不好吗！

徐薇的眼睛遭她捂住，嘴皮子还是很麻利：“你在问尘镜中看见了多少？”

“不多，几点片段而已，只记起了一丁点。你既然不想让我记起来，为什么还允我去找问尘镜？”

他直白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阿俏感到手心被他的眼睫抵着，柔软地、轻轻地挠了一下。

啊，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心动。

她的视线不由下落到徐薇的唇瓣上。

好看，想亲。

她撑着理智打哈哈：“我想做什么你都不拦，那改日我看上其他男人，不喜欢你了，要跟别人私奔，你也不拦着吗？”

徐薇被她逗笑了：“为何要私奔？你有爱人之心，若两情相悦，我自然会成全你。”

好体贴的话，好美的“成全”二字，听完，当事人的脸比锅底还黑。

情爱之事上，他当真是一窍不通。

“这么好，那日后你有别的喜欢的姑娘，我也祝你和她恩爱长久，”说完，阿俏酸得要冒泡，想了想，不是滋味地收回手，转身只留下悲凉的背影和后脑勺，“比我听话，比我漂亮，比我聪明的姑娘可太多了，你趁早移情别恋，免得我日后伤心。”

她耍小性子背过身，实则等着人来哄，等半天却没听见身后动静，心想不会是真去移情别恋了吧。

一回头，发现徐薇正含笑看她。月光落在他身上柔水似的华贵，阿俏当即就想，单冲这张脸，不原谅也不行了，“笑什么？”

徐薇说：“我与你相识许久，很多时候，却依旧猜不透你的心思。”

“彼此彼此，你也比剑籍还要难懂，”口嫌体正直，她还是转了回来，顺带挑了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无意识地摆弄，说，“猜测试探多了，就容易生出嫌隙……方才我只是随口一说，想让你吃吃味，但紫薇尊者胸怀宽广，连喜欢的人跟人跑了也不在意，境界非同常人。”

非同常人的紫薇尊者总算弄明白她的用意，哑了，片刻后失笑道：“我以为你在认真问我。”

阿俏复杂地睨他，他顺畅地改口：“我不会让你移情别恋。”

阿俏咳了一声，翘起嘴角，撑膝捧脸，望着鬼城之景，轻快道：“好吧。”

打情骂俏，终归只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幻境结束后，地气会如何？”

“天道产物，随幻境一同消散，山墟将化作鬼气，流归九州。”

阿俏紧张：“现如今的山墟被炼化到何种地步了？流归九州会不会引得天下动乱？”

徐薇淡笑：“炼化山墟至少需要三十年，如今的山墟，尚敌不过你在苏陵春山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