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人志略+番外(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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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叶望着走进厅堂的三个人,傻了眼。
跟李及双走散后,他立刻跑回了客栈,知道在这等她准没错。
在等待的时间里,先是从埋怨自己没看好李及双到怪她擅自走掉,害他连花灯都没买成,最后一路上升到她无情无义,自己掏心掏肺,却只换得不痛不痒的回应。
结果她失踪大半晚,回来的时候不止带着庚柔,甚至还有沈无淹。
“公主,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他发自内心地慨叹。
李及双只是看着他,眼神犀利得让他有些发憷。
李及双最先发现身边的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沈无淹冷静惯了,往时就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现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凛冽感。
庚柔就更奇怪了,从与燎叶寒暄叙旧开始,便很是坐立不安,好像有股邪火蹿着发不出,屁股下还有根针,膈得周身都不自在。
而且,庚柔不再叫沈无淹“敖哥哥”了,变成了“敖大哥”,一个“大”字,辈分就上来了,情分也更生疏了。
但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跟李及双没有半点关系。
她喝了好几杯安神茶,茶叶在杯中旋呀旋,直至完全沉下,可思绪全然没处停靠。
她一方面警告自己要把握好分寸,一面忍不住琢磨,是要给沈无淹请个大夫,还是巫医,把他这冷飕飕的后遗症治一治。
四人枯坐着,各怀心事,直到三更天的梆子声冷不丁敲破寂静的夜色,才纷纷散了,各回各屋歇息去。
第36章 热铁浇心
翌日,李及双想到要给打制几把兵器,便打听了一番伍季海所说的陈铁匠在何处,叫上庚柔,二人一早就朝集市上赶去。
走了好一会儿,李及双才问:“你要随我们回中原吗?”她记得沈无淹把通关过所给了庚柔,但二人之间有些别扭,连燎叶都看得出来,更别说她了。
“我还没想好。”庚柔道,将不知哪儿捡来的一根草杆子不停往指上绕,又解开。
“那你可得快些想了。”她缓缓地催,“打好兵器便走。”
“自己去,我放心不下燎叶。”枯黄的草杆子继续绕着,庚柔说,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又有些愤懑。
“因为敖衍吗?”李及双问,前方人头攒动,吆喝声四起,已到了集市。
庚柔别别扭扭不愿说,她不再勉强,就近问了一家店铺的老板,老板告知了陈铁匠的所在。
铁匠铺在集市外围北侧,大路转成小路后的尽头处,人还未走到,一股热浪就远远地奔来迎接了。
陈铁匠不打招呼,戴着一顶宽深的草帽,几乎将整个头盖住,又总是低着头,从粗大的蔺草缝里往上瞧人。
大热天里,热烘烘的铁炉旁,他也没有将袖口和裤脚卷起。
一把嗓音,更是哑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二位客官,要打什么?”
李及双抽出纸样递给他,道:“三把剑,都用上等好铁,背起用平铲平削,刃要平磨无肩。”
陈铁匠伸出两只布满疤痕,指甲都秃了的手指,战战巍巍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
二人说好重量、价钱与交货时间,李及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漆黑的铁墩边上:“劳烦了。”
陈铁匠眼珠子只稍稍一瞥,仍旧不抬头,“说好了九两,现下找不开。”
李及双兀自寻了张凳坐下:“多的就当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陈铁匠不应,将一铲碎煤投进火炉中,热度翻了一遍身,轰轰然地赶着客。
李及双抓着凳面,往远处挪了挪:“十五年前,你们村子发生了什么?”
陈铁匠身形顿了顿,未答,转身回屋。
庚柔等得一身汗,一边合掌扇着风一边不耐地问:“十六主,你上这儿来听故事吗?”她也学着燎叶叫她十六主,还说这样显得更亲切。
李及双只是笑笑,“是啊。”或许叫上沈无淹更合适,这份热很适合他。
陈铁匠捧着几块铁料走出来,逐一用手掂过,挑了一块喂入炉灶里,拉起了风箱。
“你到阴凉处等我一会吧。”李及双把焦躁的庚柔支开。
等人走远了,她才对陈铁匠道:“要不,我来说说我的猜测吧。”
她望着陈铁匠忙前忙后的身影,将心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是关于山里来的一个姑娘爱上了村中的帽匠,最后引发两族械斗的故事。
这个故事她没有用燎叶的版本,各种缘由一句带过,毕竟连燎叶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关心的是这故事后续所引发的疾风骤雨,是否真的浇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两族械斗各地均有发生,但械斗能导致灭村的先例倒很少见。官府管辖不利是其失职,但难道村中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待有一日再报此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