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你可能失去的更多。”许清衍语调平静,凝视着宁晚蓁的眼睛,用她的问题问她:“你会不会担心失去现在的一切?”
回答许清衍的是宁晚蓁仰起脖子轻轻落在他唇上的吻。
唇瓣贴了一瞬,分开。
她用细白的手臂搂住他脖颈,让他稍微弯身,与自己的高度平齐。
“我不会。”宁晚蓁呼吸微颤,声音却坚定。
许清衍垂着眼注视着她,又问一遍:“不后悔?”
“不后悔。”
许清衍眼底有光颤动,心内情绪翻涌几分,随后揽住宁晚蓁的腰,将她拥紧。
“以后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放手。”
宁晚蓁不明白许清衍的意思,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刚想推开他发脾气,却感受到他胸腔内坚实跳动的心脏。
她忽然跟着失去力气,陷进这个看似强硬的拥抱里。
有一瞬间,她很想问他,你爱我吗?
可下一瞬间,她又不想将这句话问出口。
爱这个字,用嘴巴说出来会显得庸俗。
她怕庸俗,又怕得不到庸俗。
说到底,她也是个胆小的俗人,无法免俗。
一周后。
春季的尾声,雨水又开始淅淅沥沥。
雨天阴郁压抑,不好的消息通常都会在这时候传来。
许清衍接到孤儿院那边的消息,曾经收养他的院长肺癌晚期,已经放弃治疗。
她不想生命最后的日子在医院度过,便回到了孤儿院,想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见一见曾经从她这里离开的孩子们。
被宁老爷子接走的这些年,许清衍并没有跟院长断了联系。
父母离世之后他受够了亲戚朋友们的冷漠,直到碰见院长才感受到了一丝丝人心的温暖,他对她一直很感恩。
每年他会抽空回去探望,会给那里的小孩送去衣物和食物,每一次,年过半百的院长都会亲切地喊他“阿衍”,会说他又长高了,都快不认得了。
许清衍在雨天的车内坐了很久,想着过去的事,表情沉峻。
车外雨声充斥耳边,车内的安静像齿轮咔哧咔哧地有节奏般缓慢转动,一声又一声,冗长又清晰。
他花了几分钟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给国外的虚拟号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情绪不佳。
彼此相互沉默一段时候后,对方说:“我买最近的机票回来。”
许清衍滚动喉结,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通话界面的通话时间在不断跳动,变化的数字像是给对方的一种无声陪伴。
彼此安慰,相互难过。
电话挂断之后,许清衍望着车前玻璃,细密雨丝之间出现一个人影,他收拾情绪,打开车门下车。
宁晚蓁与温疏雨约了午餐,刚结束。
许清衍来接她,她躲到许清衍的伞下,两人一起回到车上。
雨天很烦人,宁晚蓁坐在副驾上,不高兴地抿着唇,用纸巾擦拭着衣袖沾染上的雨水。
擦着擦着,她忽然发觉车内莫名的低气压,于是抬头,看向一旁没有发动车子的许清衍,问:“怎么不走?”
许清衍侧眸与宁晚蓁对上视线,声音略沉:“我需要离开几天。”
宁晚蓁疑惑着:“去哪?”
许清衍没回答,宁晚蓁像是察觉到什么,略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许清衍伸手用指尖碰了碰宁晚蓁紧紧蹙起的眉毛,抚平之后,才缓慢地说:“杨院长快不行了。”
宁晚蓁呼吸微滞,眼睛轻眨,已经能从许清衍平静的表情之下感受到他心内的难过。
她知道的,许清衍口中的杨院长就是他曾经待过的那家孤儿院的院长,许清衍每年都会回去探望她。
那位院长在他心里很重要,像亲人。
“她怎么了?”
“癌症晚期。”
“你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嗯。”
明白过后,宁晚蓁点着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说:“那你去吧。”
许清衍却看了她许久,问她:“不问我要去多久?”
“你现在是以下属的身份向我请假吗?如果是,那就告诉我要去多久,要请多少天假。”宁晚蓁不悦地拨开许清衍覆在自己脸侧的手,“如果不是,就不需要告诉我,你处理完了自然会回来。”
许清衍用被宁晚蓁拨开的手重新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手背,像是一种承诺。
“我会尽快回来。”
宁晚蓁敏锐觉察出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许清衍低着眸看她:“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