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处心积虑接近她,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话。这么多年,一直伤害她的人是你。你因为愧疚,把你的小儿子踢出宁氏,把整个宁氏交到晚蓁手上,你觉得你是在对她好?你只是换一种方式折磨她,让她活在你的谎言里。”
“现在她就躺在医院里,浑身是伤,就像当年我爸将她抱到我面前那样。”
想到宁晚蓁此时此刻的模样,许清衍心脏疼得厉害,略微停顿之后,他喉结滚动,说:“我并不想报复你们,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不想让我爸枉死。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只有宁丰晟一个人。我从来都没想过对你们怎么样。可是你不该逼宁晚蓁,你明知道我和她是什么感情。”
“知道你们是什么感情又能怎么样,我是她爷爷,我不能担保你以后会不会知道这些事,更不能担保那个时候你会不会迁怒于她。她可以跟世上任何一个人结婚,只有你不行!”
许清衍冷静听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更没有回应。
他眼睫微垂,手指伸进西服口袋,不着痕迹地关了手机录音。
随后起身,高挑身形挡了大部分的光。他半阖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自私狠心的老人,另只手将氧气面罩还了回去。
“好好养病,别死得太早。”
一场对峙结束,宁老爷子因为心情起伏过大,导致监控心跳的仪器发出警报声。
许清衍在临走之前,很好心地替他按了一旁的护士铃。
在护士和医生都冲进来急救的时候,许清衍逆着人流,退出这个拥挤嘈乱的病房。
天已经亮透。
雨水停歇,整座城市却还浸在湿润之中,地面积水映衬着树木枝头叶片上沾着的水珠。
嘀嗒一声,水珠落下,平静水面漾开一圈圈水痕。
在清晨还带着湿意的风里,许清衍用手拢住唇边咬着的烟,挡风,打火。
心内的浊气随着吐出的烟雾离开身体,整颗心却还是沉的。
人到底是感性的,许清衍知道自己刚才没有控制住情绪,这一番摊牌,他再也没有回头路。
宁老爷子会怎样继续对付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十分不忍心告诉宁晚蓁,她的爷爷曾经想要他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对宁晚蓁来说很残忍。
宁晚蓁像一只被绑住翅膀的鸟儿,总想挣脱束手束脚的绳索,但其实,她很重感情,很爱这个爷爷,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烟尽,许清衍整理好所有情绪,重新走向住院大楼。
宁晚蓁昨晚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伤得并不重,都是一些外伤。
或许她算是幸运,逃跑的车辆撞了一连串的车,她的车正好在跨海大桥尽头,也在被连续撞击的车辆队伍的最后面。
车撞上大桥栏杆,安全带和安全气囊护住了她。
虽然是外伤,宁晚蓁还是因为受惊过度,一直没醒。
温疏雨作为车主,被交警通知到的时候,吓得差点晕过去。
急匆匆赶来医院,看到躺着不省人事的宁晚蓁,眼泪就没停过。
她在病床边守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到许清衍赶过来。
单人病房内,温疏雨因为哭了太久,又熬了一夜,实在没撑住,靠坐在会客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得深,苦了她身旁的人。
借给她肩膀的少年一脸无语,低眸看了好几次,愣是没见她醒。
叶深感觉自己的肩膀酸得不行,他真后悔,到底为什么会答应许清衍留在这陪温疏雨。
这么大一个人能出什么事?
要睡觉不能回家睡吗,非得坐在这?
他就不该坐在她旁边,她昏昏欲睡,一个头栽下来,直接栽到他肩上,害他瞬间动也不敢动,正在玩的手机游戏都不能灵活控制。
叶深保持着最开始的动作,不动不动,忍啊忍,终于,许清衍回来了。
他一见到许清衍,就迫不及待地想开口询问能不能摆脱这个靠着自己肩膀睡觉的女人,却见许清衍径直走向病床的方向。
四小时的车程,许清衍一刻都没歇过。这一夜他经历了很多,叶深还记得他接到宁家电话时拼命忍耐的怒火,更记得他被温疏雨通知宁晚蓁出了车祸时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叶深从没见过许清衍会有绷不住情绪的时候,他不发一言,脸上表情像寒冬凝结的冰霜。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心内的那根弦已经绷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