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钰东走到她身后一米的地方，张婷才回头。看见他，便把长椅上自己的东西移到一边，腾出地方来。钰东一言不发的坐在她旁边，递上啤酒。张婷没有接，从另外一边拿出一听开了的，“我带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把一些规则……谈谈好。”钰东直奔主题，没有必要寒暄，也不想与她寒暄。

“恩。”

“先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不要把感情的事儿带到工作中。”

“恩。”

“过去的事儿我们就都不要再追究了，谁对谁错也不重要了，反正我们以后也没什么可能，这事儿就此打住吧。”

“恩。”

“我不会找你的麻烦，也不会故意不和你交流，我希望你也不会给我找麻烦。”

“恩。”

“Derik给我们安排的角色，要求我们意见一致才可以。但是我们肯定有观点不同的时候，我希望到时候能够就事论事。”

“恩。”

“你到底有没有再听啊？能不能说句话？”钰东不耐烦起来。

“我都同意。”

ABG对大唐的调研简化了不少，只会根据项目组的要求安排一些补充访谈。马哲作为甲方人员参与到咨询项目组的日常工作中来，由他来协调和各部门以及高管的交流。

进场以后，张婷在Derik的授意下，为全组的人讲解大唐国际的情况。很自然的，她拿出了誉辉那份几乎由她一个人执笔的调研报告，在项目组内部做了一次模拟汇报。

这是钰东第一次听到张婷的演讲。尽管他知道张婷曾经在大唐国际的讲标会上完胜Derik，但仍固执的认为，她肯定只是演讲技巧较好罢了，说不定还是个手舞足蹈的煽动型选手。而这一次的内部汇报，却让他大跌眼镜。

用16个字来形容张婷的演讲，那是：“逻辑严谨，表达清晰，重点突出，细节丰富”。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张婷吗？钰东心里不由得嘀咕。本土公司普通顾问的水平能达到这个程度？那他们怎么还只收那么一点钱？恩，她大概是佼佼者吧，所以被我们公司挖来了。什么，这个报告是以她为主写的？能把背后的含义和出炉的细节讲的那么清楚，应该不假。原来她还是有两下子的，可是为什么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

别的顾问都在专心听演讲，只有钰东脑子里是这一团浆糊。只听Derik说了句：“我果然没有挖错人。”其他的顾问纷纷鼓起掌来，接受了一个不到30岁的小姑娘做项目质量总监的事实。也只有在发现大家都眼睛放光的时候，钰东才慌了神，这以后，她要是跟我对着干，恐怕不好赢啊。

钰东没有挑事儿，甚至听完演讲后连问题也没问，只是小心翼翼的埋藏着两人的矛盾。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共事着，不多说一句，不多带一丝情绪。至少，表面看来是相安无事的。

夜幕降临后，张婷走进了万豪顶楼的游泳馆。顶楼的视野，看得到几乎全粤中城的华灯霓虹，只是初春的季节里，略有些潮湿，让景色蒙了一层雾气。张婷撤下披在身上的巨大浴巾，整了整泳镜，正要下水，忽然觉得在泳池蹒跚而游的那个身影有点眼熟。竟然是钰东？也是，这个季节，他所钟爱的室外泳池是去不成了。他居然能够忍受无聊的游来游去了么？

从印尼回来以后，钰东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始每天锻炼身体了。刚刚抬头换气时，他已经瞥见了张婷，不由得游的又卖力了些。可是即便是卖力了些，也不过是张婷口中“淹不死的游法”。

张婷把拖鞋放在旁边，悄无声息的下了水。她游得很慢，其实，如果她按照自己惯常的速度，同时间内应该能够是钰东游过距离的两倍，但是她还是克制了，只是缓缓的游着，跟在钰东的斜后方，不给他造成速度上的压力。

十五分钟后，钰东上岸。没有停留、没有说话，只静悄悄的走了。目送他离开后，张婷猛地蹬了一下池壁，鱼一样窜了出去……

即使是不说话，也难以掩饰工作之外见面的尴尬，甚至不说话，更加凸显了见面的尴尬。但张婷不会因此而放弃游泳，事实上，春节以后，为了甩掉身上的冬膘，她已经决定每天都要运动，而不是两天一次。从第二天开始，张婷把去游泳的时间从8点半调整到了9点，成效是显著的，她遇到的又再是空空如野的泳池了。

有钰东这个快消行业的专家和张婷这个地产行业的专家在，再加上大唐也无心在此大做文章，战略报告阶段的三个星期顺风顺水，战略汇报的主要作用，除了是后续模块的前道工序之外，也就只是给ABG派来的项目组一个亮相的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