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机械[无限](172)

“别动。”紧张的劝阻声传来, 眼前的人声音更加紧张干涩, “疼不疼?”

终于有一个他能回答的问题了。

元欲雪道:“……不会疼。”

是真的不会疼, 为了适应各个情况下作战, 元欲雪的疼痛触觉非常迟钝,几近于无, 这种程度的伤势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反馈。

但是鉴于他的信誉好似破产, 身边没有什么人相信元欲雪的话,甚至有人露出了不大赞同的心疼神色, 有些谴责地看向他。

元欲雪:“……”

监控连接的另一端——

大部分的监控画面遭到了破坏, 边角处都是相当模糊的花白信号,但屏幕中能呈现出的信息依旧足够, 让所有人的视线始终紧锁在元欲雪的身上。

他们看着元欲雪奔赴在各个危险的鬼潮当中,对那些受困而无法行动的学生进行救援。

这些行动极耗心血,而他容色苍白,动作上却没有一分迟疑。

元欲雪曾经说过,他的目标是要保护剩下所有人……活下来。

那的确是完美而显的不切实际的理想情况。

但他的确去做了。

元欲雪从未有所退缩, 就像以自身为燃料般, 竭尽全力地奔赴, 不曾回头或有所停留。

强大的人有许多,他们让人畏惧退避,倾慕敬仰,在世间留下各色印记。

但强大而慈悲的人却如此罕见。以至人生相逢一面,便再无遗憾。

礼堂中十分寂静,落针可闻,却不是先前失去一切的死寂情绪,而是一种无声的震撼和对他的尊重。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纵使他们做不到如元欲雪这般的无畏,做不到为实现那个不切实际的理想情况而直面恐惧和威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此时汹涌而起的激动心绪。

也或许正因为成为不了那样的人,才尤其为那光芒而灼眼,为滚烫而心生澎湃,为赤诚热忱轻易打动。

不愿轻视,更不容其他人的扭曲诋毁。

曾白愣怔地注视着屏幕,他手指下的一片桌面,已经被他在迷茫中按得微微凹陷下去。从最开始苦中作乐的自嘲,到开始谨慎的审视,直至现在……微微漂浮出去的思绪。

他其实并不明白,当时他和元欲雪还只是互相提防的陌生人,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元欲雪会在他被鬼怪蛊惑时刚好救下了他。这种不含有任何利益交换的付出,甚至被曾白视为了那是来自于友好NPC的帮助,也不愿意相信天底下就是有这样的人……但其实元欲雪从来没变过。

一如既往。

在看到元欲雪满身狼狈伤势,却只是进入综合楼里略微休息,便再要离开去斩杀鬼怪的场面。曾白忽然觉得心底很是酸涩,眼睛控制不住地轻微眨动着,才能抵抗住那股怪异的不适感。

他一直在逃避着心底生出的一丝悔意,将这些打为命运的必然结果,才能勉强应对不断升腾的愧疚,不做出冲动举动。

但此时,他心底的那丝疯狂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已经飞速生长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像只枝蔓不断攀附牵扯着他的心脏。

曾白快速地眨了眨眼,在心中激昂下,有些难以言喻地望向了唐远,不知该如何才能说出心底渐渐勾勒出形状的疯狂念头。

然后他看到唐远也看向了他。

目光在那一瞬相触。

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作为毫无间隙的队友,在那瞬间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得有些赫然。

任务面板中,“存活到最后”的主线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

他们获得了进入礼堂的资格,这就是最后副本对他们的考验。只要安心等待在这里,等到最后的大暴乱结束,就是任务完成,他们脱离副本的时候。

明明胜利已唾手可得,他们现在生出的却是无比危险的疯狂念头。

——从这里,走出去。

曾白心中仍是复杂情绪挣动,他和唐远的默契并不需要开口交谈商议,在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两人都已知对方意愿。

曾白颇为无奈地笑道:“最后一次。”

他们刷本这么久,第一次放弃安全通关的机会。不是以最后的存活为目的,付出一切代价,不择手段。

唐远沉默地点了点头,补充道:“……也的确只有一次。”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曾白他们起身的时候,看见同班级的晓芸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而方斯文紧跟在后面,不由得还有些诧异……原来也不止他们在跟着疯,这么想还挺能苦中作乐的。

他们打开礼堂大门的时候,曾白注意到还站在门口的戒舟衍,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呆怔地落在通向外部的走廊,看着像等待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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