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婚欲睡(8)

作者:见星帘 阅读记录

“叔叔,请问有纸巾吗?”

钟向窈的声音又轻又软,萦绕在车内,司机闻言笑了笑,将手边的纸巾盒递给她,贴心询问:“钟小姐冷不冷?”

“不冷的。”钟向窈小声回复。

其实是有些冷的。

这天气站牌挡雨不过是心理慰藉,况且钟向窈的衣裙大半都已被雨水打湿,冷热交替自然会感觉到黏潮的寒意,只不过碍于旁边坐着的人,她实在不想麻烦罢了。

周遭又恢复静谧,只剩衣料摩擦声。

而刚才让了位置的谢则凛,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片刻后,钟向窈的视野不受控地向左移。

车内顶灯微亮,黑色皮质扶手上镶着两颗被精雕细琢的暗红色宝石,低调奢华,往里一寸的位置压着男人的小臂,曜石黑表盘矜贵斯文,衬得他的手背骨节愈像白玉扇的扇骨。

钟向窈怔怔地看着那双手,脑间又回忆起波兰那夜,不甚清晰的记忆与幻想交织。

直到谢则凛动了动胳膊。

钟向窈唰地收回眼。

她喉咙吞咽,刻意降低存在感,纸巾擦着胳膊,又手忙脚乱地压住裙摆,试图不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偷看。

车子经过减速带,震动两下后,始终闭目养神的谢则凛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瞥向兀自忙活着的钟向窈。

她仔细地擦拭完鞋面,又去收拾座椅垫。

笨拙的有些可爱,兀自沉浸。

目光落在她白里透粉的指尖,越看越像是打了腮红,盯了会儿,谢则凛出声:“不用忙了,回头有专人收拾。”

“我顺手弄好。”毕竟因为她才会变脏。

谢则凛搭在腿面的手指随意敲了敲,听出她嗓音发紧,停顿一瞬,态度很自然地变成对谢家小辈那般温和耐心:“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应该擦不干净。”

裙子虽不滴水了,可钟向窈像只优雅的落汤鸡,不管擦得多认真,待最后坐好时又恢复原样。

她挠挠头解释:“但湿着难受。”

闻言,谢则凛也不勉强她听话停下,平静颔首,眼睫低垂的那瞬间,觑见小姑娘紧抠坐垫到发白的指尖,难得觉得有趣:“怕我?”

钟向窈的心头一梗。

以为是幻听的错愕盖过了惧意,下意识扭头,撞进谢则凛深邃的双眸,声音小小:“什么?”

谢则凛抬眉,双目饶有兴致地凝聚在她的脸上:“不然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的视线专注而克制,瞳孔颜色极深,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明明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因着狭长眼型莫名多了几分邪气,像个摄人心魂的男妖精。

笑起来时,仿佛极会蛊惑人心。

心跳在那瞬间怦怦不停,快窒息一般。

“我没有紧张。”钟向窈下意识松开手,眼神飘忽,“你又不会伤害我,干嘛怕你。”

她这副自我洗脑式的话术拙劣的可爱,谢则凛的眼里涌上几丝笑痕,不疾不徐地哦了声:“你就知道我不会害你?”

“啊?”钟向窈眨眼讷讷,没忍住顺着他的话思考,“虽然咱们上次见面已经好些年了,但你不——”谢则凛突然打断:“好些年?”

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神色,钟向窈迅速在脑海回想,直到确定并未遗漏,迟疑道:“不是吗?”

谢则凛表情微妙,没再吭声。

而她又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愉快了,只得打量对方,像猫咪一样惊疑未定地伸肉垫讨好地笑笑:“而且你是小叔嘛。”

两人眼神碰撞,盯着她眼巴巴的小表情,谢则凛轻扯唇角哂笑:“也是。”

说完这句,他又重新合上了眼。

看出对方不想再继续聊天,钟向窈松口气,悄悄捏住腰侧的衣裙抖了抖,短短几分钟就出了一身汗。

简直要命。

想到他们的婚约,她心乱如麻。

钟向窈侧身靠向车门,单手托腮朝外看。

忍不住叹了口气。

十六岁那年,独自远赴欧洲学习七年小提琴的钟向窈,早已拥有极度自主的独立人格,于是在被突然告知有了婚约的那一刻,钟向窈潜意识产生了被掌控的厌恶。

彼时她与谢则凛,从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变成了多年未见的邻居兄长,幼时的薄弱感情被消磨,况且她正处春心萌动的时期,娃娃亲哪里比得了心上人。

所以多番抗拒无果下,连带着对谢则凛也有了迁怒心态。

直到三年前那场车祸后。

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

十二月底,本该寒风瑟瑟的白马巷被暖阳笼罩,谢则凛常居的宅院处于白马巷区最深处,石子路两侧的绿化带亮丽晃目,一眼望见院子里的泳池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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