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霍的疯子(171)

第二圈开始,她与红车之间的距离以微弱的幅度逐渐在缩小,到第三圈,落后的距离慢慢追回一半。

看台上起初不看好的人都慢慢静下来:“老王懈怠了吧,不踩油门干嘛呢,这都能让人追起来。”

赵亮被旁边人撞了一下:“她以前玩过赛车?”

“我哪知道。”

“刚不是你指导的吗。”

赵亮自己都不知道就他那破技术怎么指导出来一个天赋异禀的学生:“是我冒昧了。”

竹竿眉头紧锁地盯着赛道:“她过弯很漂亮。”

在赛道上,直线路段占据大部分里程,往往只要直线均速够快,圈速就够快。但直线速度是由车的性能决定的,同等性能之下两台车完全可以拉到齐平,这种时候唯一能缩小圈速时间的地方,就是弯道。

弯道考验车手的技巧,不同弧度的弯道对应的最佳过弯曲线也会不同:什么时候踩刹车进入弯道、切换弯心的位置、出弯提速的时机……都能决定最终通过弯道的时间,王跃恒过弯依靠经验,叶嘉宁玩的是几何。

第四圈,白车重新出现在后视镜中,王跃恒眯了眯眼,将油门踩到底,他玩赛车仅仅是玩票,又不是玩命,从没把速度提到如此之高,但不论是出于面子,还是带走叶嘉宁对他的吸引力,这场比赛他都志在必得。

赛车巨大的轮毂以极限的转速摩擦沥青路面,但在经过弯道之后,白车离他的距离甚至更近了。

一直到第五圈过半,叶嘉宁紧紧缀在红车后面,王跃恒甩不开她,但始终压着她无法超过。

她的车速已经提到最高,王跃恒也同样,在相等时速之下,除非她的车能像特工电影里一样突然起飞,否则绝无可能追上,他只需要保持着领先她的这一个车身距离跑完剩下半圈,就能轻松赢得胜利。

王跃恒的确轻敌了,没料到会被叶嘉宁咬得这么紧,这女人总是能给他惊喜。但那又怎样,比赛几乎已成定局。

他在TR里似笑非笑道:“这是我玩过最有意思的比赛。”

最后一个弯道到了。

王跃恒凭借着经验熟练地踩下刹车,转向进入弯道,紧随其后的白车却晚了半秒才踩下刹车,。

这是两台车第一次在几乎同一时间过同一个弯道,过弯曲线的差异也因此直观地形成对比。

白车的入弯点明显晚于红车,这意味着她进入弯道更深、转弯也更急,王跃恒的车切过弯心推向赛道最外侧的出弯点,他正要踩下油门,没留意落后的白车滑过圆滑曲线转向,更接近弯道曲线的出弯线路使得她能够早一步提速,车身白影般从他右侧疾掠而过。

两台车前后脚抵达终点,叶嘉宁转头看向停到身旁的红车,王跃恒的神情藏在深色的护目镜后,叶嘉宁还是那副风平浪静的语调,没人看到她手心里的汗。

“遵守诺言也很有意思,希望你能做到。”

王跃恒摘下头盔,那张铁青的脸实在是难看,眼角微微抽动地盯着她,继而越过她肩投向后方。

叶嘉宁循着他视线回头,目光触及看台上几道身影。

太阳快要落山了,最后一片彩橘余晖落在台阶,赵亮等人的脸都被照成明亮而奇怪的颜色,他们默契站在一起,离最前方那人两步距离。

一片死寂的看台上,霍沉立在金属围栏前,山涧肆虐的风猎猎鼓荡着他黑色的衣摆和裤脚,夕阳被上方建筑切割,他站在一线之隔的阴影地带,不知是不是风的缘故,那双眼睛冷得像冰窖。

从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起,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赵亮站旁边都觉得冻得慌,好几次都觉得他要发作了,就霍沉那脾气,今天的事怎么可能善了。他早说这赌注就是玩命,不是玩叶嘉宁的命就是玩王跃恒的命。

就在气氛僵冷得令人窒息时,叶嘉宁从白色赛车下来,朝看台走来。

她走到霍沉面前,他神色如化不开的冰,一言不发看着她,料峭墨黑的瞳孔没半点温度。

叶嘉宁和他说:“我赢了。”

也许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但他脸上只有充满距离感的疏冷:“所以呢。”

“可以回家了。”叶嘉宁说着想去牵他的手,霍沉没让她牵,修长的手从她指间抽走,抄进口袋。

“好玩吗?”他问。

四周几双眼睛看着,看见他冷淡的姿态,看见叶嘉宁落空的手。

叶嘉宁也低头去看,他第一次拒绝她。

“赛车好玩。”她回答。

“要不让你多玩几圈。”霍沉冷冰冰地垂着眼皮,“这次想跟谁回家?”

旁边几个人也不敢吭声,闻言甚至往后撤,生怕殃及自己。

叶嘉宁静静看他几秒,没说话,把那只被无视的手往回收,收到一半的时候又被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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