辇道增七+番外(210)

作者:西鹿丸 阅读记录

“站住!”侍卫横刀而喝,“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侍卫身后,祭坛周边,狼与鹿的头颅高悬于冰柱之上,带血的狼牙与残缺的鹿角,扩散的瞳孔与冻住的死亡,贵宾在两侧冰柱旁入座,侍卫带刀,锋利兵刃围成一层无形威压,隔绝喧闹人群与栖鸿邀来观礼的大人物们。

狼首高悬,澄黄色的瞳仁失去光彩,俯瞰一切。

灰石席上,有白衣人执扇而坐,万千嘈杂里的唯一沉静,一切喧嚣碰到了他,都自觉绕道而行。

人群边缘,那黑衣客抬眼露了个笑,礼貌但敷衍,甚至透出一股隐约不耐,如画脸孔初看是天真无畏,细看是邪性粲然。

“日沉阁,星临。”

声音不大,却喧哗止沸。

周遭争吵的众人蓦地噤若寒蝉,目光都遮遮掩掩朝那处去。

众人有所耳闻,收容司一场爆炸震天,城头火光中一道锋利黑影,活埋囚犯性命无数,也亲眼目睹,日沉阁入落寒城中,神秘尸首频频出现,少年杀手恶名初显,好奇与忌惮,都若有似无地落在那单薄肩头。

星临好似全无所觉,任他们窥探。

侍卫闻言,面色郑重,撤刀放行,出列一人,毕恭毕敬为他指路。

星临走得很快,衣袂翻飞着于坐席中穿梭时,打量他的目光仍未止息,换了高人一等的身份,视线也像是有了重量,仍或明或暗。

他先被一只手牵住衣角,他顿下脚步,看见婆婆在轮椅上半转过身冲他笑,和蔼的弧度过了头,在一个笑里返老还童,攥紧衣角不要他走。

“你来啦,快过来坐吧。”婆婆拍拍身侧软垫。

众人口中天杀的偃人,由于是在日沉阁身旁,反而显得尤为合理而可敬,无人敢多言一句。

天冬与流萤坐在一旁,看见星临皆几分诧异。

天冬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结束后再解释给你们听。”星临打断她。

他人形之下有话语万千,一路带风疾奔至此,在腹腔中颠簸再沤烂,步伐容不得半分凝滞。

可紧攥他衣角的手仍不放,反而更紧了几分,骨瓷盘中一颗晶莹冻梨配一把银质小刀,被婆婆推到桌案边缘,指给星临。

关切不合时宜,星临没那个心情,摇摇头转身欲走。

孩童般的执拗也不合时宜,婆婆另一只手急急挥动,阻止星临的离开,冬装繁琐,衣袖空荡时牵连着银刀刀柄,那道锋利的银光在桌案边缘颤巍巍地晃动了几下,便直直地坠了下去。

刀尖向下的凌厉,眼见着就要扎进婆婆的脚上。

星临此刻躯体反应快于大脑,飞快蹲身下去接住了那柄银光,刀刃短小,一瞬之间竟是握进了掌心,下坠的趋势被掌心骤起的锐痛取代。

手指围圈的狭小阴影里,掌心已经见了血,湛蓝色的,一行虫蚁咬噬的麻痒感缓慢下滑。

霎时间,星临陡地感觉身上无数道窥伺目光重若千斤。

僵硬着,维持着半空不空的拳。力度收紧,则刀刃切入皮肤,湛蓝渗出指缝,力度放松,银质小刀将掉落在地,当啷一声,寒光上沾着湛蓝,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中。

他这才想起婆婆的下肢全是木制,银刀划伤不是一道不痛不痒的浅浅刻痕,落下几碎木屑罢了。

关心则乱,自毁阵脚。

婆婆见刀落进他掌中,眉间一皱,又在不停说话,开始口齿不清,咬字发音的线索全部无关紧要,却要人耐心蹚在涎水中捞。

星临看着,疼痛激起烦躁,发现下意识抢救毫无意义,又几分懊恼,不想再假装若无其事,他把自己的衣角从婆婆手中一下子扯出来,冷冷道:“别在这种时候。”

听他语气,流萤与天冬同一时刻眸光凝住。

“你……怎么了?”流萤见他神情紧张,举止不同寻常的急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星临一颗心提在喉咙中灼烧,“我要找到云灼。”

“在那边,”天冬指向他的身后,“与陆城主坐在一起,这小刀——”

“没事,我拿着就好。”他另一只手掌覆上自己的指节,裹住欲滴的蓝血。

星临回过头,即使不用机体功能,他也一眼就看见了云灼。

高朋满座的人影缝隙中,白衣人清冷超拔,不合群的神貌,三千座上客中一眼就能挑拣正确。

他正右手成拳抵在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年少的病气在他身上复生须臾,执起骨瓷茶盏,以冰雪中一口热茶去填那声咳嗽。星临能感觉出他些许不虞,或许是号角吹得太响。

云灼茶盏未搁,看清来人时,以目光询问星临。

“我来是有事想跟你说,”星临越过陆愈希,落座时开门见山,一把覆在云灼腕际,“非常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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