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149)

许知意这一夜睡得极其不踏实,辗转反侧。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收到寒商他们平安在京市落地的消息,才放了点心。

寒商待得比他预计的还要久。

他一直和许知意保持联系,告诉她进展,一切顺利。

其实不用他说,渐渐地,也有风声从国内传出来了。澳洲那些最喜欢登各种小道消息的中文媒体上,很快就有消息了。

元唐集团的事比所有人预期的要严重得多,董事长寒启阳被带走接受调查。

前几年还赫赫扬扬,如今房倒屋塌。

寒商打电话过来说,不止寒启阳,寒翎母子这些年因为集团的事搅合得太深,也被控制起来了。

只有寒商,和他爸丝毫关系都没有,完全不受影响。

他打电话回来,声音疲惫,却很愉快。

“该交的材料全部交上去了,元唐已经被踩死,没有问题,我现在没什么事可做了,明天就回澳洲。”

隔天早晨,许知意还在睡觉,忽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她迷迷糊糊地去开门,还没看清人,就被抱住了。

寒商身上带着外面清晨的凉气,把许知意压在怀里。

许知意使劲挣扎,“你还没换过衣服呢你就碰我睡衣你这个坏蛋……”

寒商抱着她不放,把脸埋在她头顶。

“想你。”他含糊地说。

才几天而已。

寒商终于松开她,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去厨房。

他打开冰箱翻了翻,“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是啊,”许知意说,“你不是说,这几天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么?我们连外卖都不点。”

主打的就是一个待在金箍棒画出来的小圈圈里,绝不乱动。

“好乖。”寒商摸摸许知意的头,“已经没事了。我们出去吃早饭。我上次看到一家很好看的小店。不远,走过去就行了。”

他说的小店在附近商业街的尽头。

也是座十九世纪建成的老房子,被改成了一间小小的咖啡馆。

店铺外,沿街摆着几张铸铁的桌椅,卷出花形的黑色铸铁脚上,托举着小小的圆形玻璃桌面。

难得的是,店门前,刚好有棵蓝花楹,开满花的树冠罩着整间咖啡店,最近花期快过了,落得满桌满地都是掉落的蓝紫色小花。

两人拂掉铸铁椅子上的碎花坐下,点了两套简单的早餐。

许知意要了杯拿铁。

咖啡端上来,许知意抿了一下,小小声:“他家拿铁没有你的好。”

“那当然。”寒商支着头,理所当然地说,“你这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今以后,你再也喝不了别人做的咖啡了。”

他瞥一眼咖啡表面乳白色的心形拉花。

“再说,除了我,谁还能做出那么完美的一颗心?”

许知意心里有点委屈,忍不住:“可是那颗心,你都已经给很多人做过了。”

一朵小花飘然而落,擦着杯沿,险险就落进咖啡里。

寒商的眼尾和嘴角都微微弯起来。

“当然没有。”他轻声说。

“那颗心,我练了无数次,可是全世界,我只给一个人做过。”

许知意怔怔地望着他。

寒商的脸色却突然变了,他偏了下头,下一瞬,探身越过桌面,一把抱住许知意,朝旁边扑出去。

许知意在那一刻,听见了复杂的声音。

有汽车的引擎声,尖锐的刹车声,玻璃的碎裂声,铁制桌椅翻倒的声音,店员的尖叫,还有沉重的东西撞上砖墙的巨响。

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声音都复杂地混在一起,却又异常清晰,一种与另一种之间,能完全分辨。

许知意还看见了那辆冲过来的汽车。

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仿佛是东南亚长相,瘦瘦小小的。然后就是寒商的胸膛,挡住她的视野。

她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眼前一片纯粹的白色。是天花板。

许知意试着转了下头,脖子牵连着后背,一阵疼痛。

这是个小房间,明显是医院。几台不知名仪器靠墙放着,自己身上没有插管子,和电影里不太一样。

许知意酝酿了几秒钟,鼓足勇气,一使劲——

坐起来了。

她第一时间低头看看自己。

两条胳膊在,两条腿也全都在,手指头一根不少,甚至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没有换病号服。

下一个念头是:

寒商。

那辆车撞上来的时候,寒商抱住她,带着她一起扑倒在地上。

这小房间的门虚掩着,许知意火速下床,就往外冲。

蓝紫色的花树下,他望着她的眼睛,说,那颗心,全世界只给一个人做过。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的话……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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