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41)

围着的人答应着,渐渐都继续往前走了,只有牛仔裤洞洞里的膝盖还在那里。

“你也走吧。”许知意说,“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寒商直言不讳,“我觉得你的脚不会那么快好,坐着没用。”

右脚踝已经开始肿了,明显比左脚踝粗了不少。

许知意说:“没关系,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

寒商挑了下眉,环顾四周。

“你打算一个人坐在这儿等?你还真敢想。”

不是旅游旺季,峡谷两边都是高山和树林,幽深的林子浸在洇湿的水汽里,层层密叶墨油油的,一眼见不到底,四下半个人影都没有。

寒商站起来,“我扶你回下面的停车场,想办法找辆回市区的车,送你去医院。”

他这么上心,可见欣赏裴长律裸奔的诱惑力不小。

许知意:“可是瀑布就在前面,没有几步路就到了,你特地这么远过来,不就是想看瀑布吗?”

“无所谓,昨天很想,现在又觉得,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他一脸无所谓,并没有任何为难。

这人说要去看瀑布,立刻就要出发去看瀑布,现在突然又要回去了,也是说走就要走,心中一点挂碍都没有。

许知意抬起头,看向其他人消失的方向,两山间溪流奔涌,几乎能听到前面瀑布的哗哗的水声。

他不在乎,许知意却有点遗憾。

这么远过来,还晕了次车,现在就只差一小段路而已。

寒商看了看她,“你磨磨蹭蹭的,是不是还想去看瀑布?算了,我带你上去。”

他忽然俯低,一条胳膊穿过许知意的膝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腾空了——

他把她抱起来了。

这辈子有记忆以来,许知意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打横抱过。

许知意有点慌,两只手完全不知道该往哪放。

寒商也不在意,抱一袋大米一样平端着她,往前跨过一块石头,然后停下来了。

许知意:“太重了对吧?不然算了。”

这一段路是顺着溪流往上,等于是在爬山,又都是石头,很不好走,抱着一个人,更加不容易。

“那倒不是。”

寒商小心地把她放下来,搀着她,让她单脚站稳。

“这么抱着,会挡住我的视线,我没法低头看路。”

他在她前面弯下腰,“手搭上来,我背你上去。”

许知意迟疑了片刻,搭住他肩膀。

他指挥:“抱住我。”

许知意的双手无措地找了找,牢牢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凸起的喉结硌着她的小臂。

寒商默了默。

“不要锁喉。”

许知意赶紧挪开胳膊,把手搭在他胸前。

是陌生的触感。

她不太好意思,寒商却并不跟她客气,两只手牢牢地扣住她的腿,把她背起来,往上颠了颠,调整好位置。

寒商问她:“你没被人背过?”

许知意老实答:“小时候可能有,不记得了,长大后就没有了。”

寒商说:“高中上体育课,老师经常让我们男生这边互相背着往返跑,你们女生那边的项目可能不一样。”

这回稳当多了。

被人背着的感觉和抱着一样新鲜。

寒商的肩背结实,许知意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发旋,还有后颈上刚长出来的细碎微卷的小绒毛。

寒商背着个人,全不当回事,跨过一块块溪水间的石头,一路往上。

许知意高高地趴在他身上,努力低着头往下,帮他看着石头和溪水。

“但愿咱俩别掉下去……”

话音未落,寒商脚下就是一个趔趄。

长着青苔的石头又圆又滑,寒商身上背着个人,远不如自己走的时候那么灵活,一脚踩进水里。

许知意下意识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寒商死死稳住,才没带着许知意一起趴下去。

不过水流湍急,深到小腿,寒商的鞋彻底泡了水,牛仔裤也湿了半截。

许知意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让你背了,你全湿了,放我下来吧。”

寒商并不在乎。

他说:“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湿了而已。这样也不错,反正已经掉下来了,就不怕再湿了。”

他不再理会石头,索性趟着溪水,背着许知意,泰然自若地继续往上走。

溪底比石头平坦好走多了。

事已至此,许知意也不再紧攥着他的衣服低头看路了,抬起头。

幽谷葱茏,湿汽氤氲,如同墨迹未干的山水小品,除了前面隐隐的水声,就只有藏在林间枝头的鸟,有一句没一句地漫声叫着,回音空灵。

再往上走一段,湿意越来越重,前面豁然开朗。

一道白色的瀑布顺着深色的崖顶一泻而下,一天一地都是飞溅的白色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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