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梨花开满天涯(237)

孟宪意识到这句话似乎有歧义,干脆说清楚:“他今天正好去县里,我们班长知道我要回来,就叫他接我一下。”

周幼棠听了这个解释没说话,良久,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呵笑了一声,含义莫名。孟宪却一下子就有被惹到的感觉,从她进来他就对她不冷不热的,现在竟然还阴阳怪气起来!

“你什么意思?”孟宪皱眉问他。

“我没什么意思。”周幼棠说,“看你跟战友处的好,我替你高兴。”

孟宪:“……”

孟宪终于回过味来了,他这是——在吃醋?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缘由,心中的火气突然梗在了那里,孟宪有些惊讶地看着周幼棠。

“彭杨,他只是我的战友而已,因为是老乡,所以走得近一些。”良久,孟宪开口解释,语气因为情绪的突然转变而显得有些僵硬,“在部队里不都是这样,老乡之间互相照顾一下,我们并没有逾距。而且,就这个地方,我身在这个地方,我——”

“这个地方?”周幼棠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孟宪,当初是谁要来这个地方?”

孟宪一怔,似是并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然而触及他的神色,孟宪忽然明白过来了,顿觉心惊。原来,他还在介怀她瞒着他来辽城这件事!原来如此!

仿佛一块钢板压在了身上,孟宪只觉得胸口沉重的无法呼吸。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张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许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孟宪缓过来,转身就往外走。

张正方正在门外偷听,见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儿这是?”他不解道。

孟宪没有说话,闷头往前走,被张正方拦住:“嘿,别走呀!”

孟宪不为所动,冷冷抬头看他:“让开!”

张正方竟有些被她镇住,也不敢再拦她,缓缓地撤回胳膊。

孟宪大步向前走,越走觉得越气,到楼梯口的时候仿佛达到了临界值,她猝然停下,回过头。几番压抑也抑制不住,孟宪大喊:“周幼棠,你王八蛋!”

这一声发泄,却是将眼泪引了出来。不想再在他面前丢人,孟宪抹了把泪,迅速离开。

孟宪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从周幼棠态度良好地提出要跟她“谈一谈”的时候,孟宪就隐约觉得,那件事在他心里应该放下了。也是基于此,孟宪觉得两人有了谈的基础,才答应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彭杨就让他现出了原形。他依旧介怀她瞒着他来辽城这件事,至今都不愿意理解她!

孟宪想不明白了,这件事就这么不可原谅吗?要知道,她当初这么选择,完全是为了他们呀!

一股委屈和酸楚涌上心头,眼泪又从眼眶里冒了出来,把在通信连大门口值班的一个女兵吓了一跳,直问她怎么了。孟宪没有说话,只擦了擦眼泪,上了楼。

班里依旧在热闹着,跟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归来和情绪的异样。孟宪在床边坐了会儿,觉得心里实在难受,便趁着没人注意,来到了楼顶的露天阳台。

此时月已升至半空,柔和朦胧的光如水银泻地,照亮整个大院。孟宪看着月亮,不禁想起离开燕城的前一晚。那一晚,月亮也如今晚这般明亮。而思绪,也像现在这样愁苦。是啊,那时的她,哪里想过,自己会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去往另外一个有着千里之遥的城市。可命运,有时就是这么捉弄人。

事情,还是要从阳光晴好的那一天说起。

那天周幼棠来到后勤部大院找她,两人聊完之后,尽管他仍未说明沈星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但孟宪已经从心里相信,这两人是清白的。于是当天也就放松了心情,只等周幼棠忙完工作,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之后,两人再谈。周老爷子那边,本来说好要见,后来出了这么多事,也只好延迟了。当时孟宪心里已经放下这档事,却不想在见过周幼棠的第二天后,周老爷子忽然叫人来家里接她,说要见她。

老实讲孟宪心里很是忐忑,以为老爷子要过问燕西宾馆那件事,没想到他见了她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幼棠有时候认死理,遇事爱死扛。实际上,有些事,我们这些跟他亲近的人有权知道,也有权跟他分担”,随后,就将沈星的事告诉了她。

要说沈星,必然要提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周幼棠在边防特种大队时的战友,已故烈士谭阳。那些污蔑周幼棠的人,说沈星跟他有瓜葛。实际上真正跟沈星在一起的人,是谭阳。沈星是辽城人,家就在辽城安远县下面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同时也是特种大队的驻地所在。虽然在同一个地方,但一开始沈星跟他们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她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辽城工作,后来考虑到母亲的身体,为就近照顾她,辞掉工作回老家当起村办小学的一名教师。作为村里唯一一名大学生,来沈星家求亲的人不计其数,然而沈星一个也没答应。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她遇到了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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