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历险记(427)

他还是有点腿软,有点害怕,从踏进这间寝宫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种被什么注视着的如芒在背的感觉。

无边的压力压着他的脊梁、他的头颅,让他无法抬起头来,无法反抗,甚至有种想要跪下叩首的冲动。他兴奋、颤栗,无边的喜悦席卷着他,企图冲昏他的头脑,金色的血丝在眼眸中熠熠生辉,但那喜悦之下包裹着的,却是恐惧。

恐惧带来清醒。

燕月明咬碎了舌尖,血腥味在口鼻蔓延的时候,小动物的本能被催生到了极致。他的胸膛被挤压,喉咙里像塞着棉花,好像要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在荒原初见那尊神像时的场景,卜夏说祂看起来更像个邪神,而他用了小学长惯常挂在嘴边的用词——混乱邪恶。

“伟大的猫猫神啊。”燕月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趁着一切还未发生之时,开始祷告,“您是混沌之光、隐秘的主宰、新世界的无冕之王,您是孤高之山的巅,俯瞰众生,视线所及之处,旧日的阴影必当退避三舍。”

“异端从不在您的眼中。”

“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您的利爪所指之处,必是无法见光的旧日阴影。我愿做您的剑,斩一切阴影于无形;我愿做您的眼睛,看着它步入穷途末路,直至灰飞烟灭。”

在第二次与卜夏和伍元做戏对打时,燕月明曾和他们聊过这个问题——旧日的阴影到底指什么?这个如同克苏鲁一样的“神”,究竟是什么东西,代表着什么样的力量?

毫无疑问,祂是隐秘的,是未知的,看不清面容,无法直视、无法窥探,只有风中隐约传来一点信息。

伍元提出了一个大胆且有趣的猜测,“那也许是相的虚影。”

那是白天时,伍元壮着胆子在荒原上前行,去仔细探查了那些挂在树上的“人形带鱼”。他走了很远,刚开始一无所获,还差点嗝屁。

直到他来到一片隐没在草丛中的沼泽地,一时不查陷进去时,他听到沼泽地中央的那棵树上,传来了窃窃私语。

那棵树上也挂着一条“人形带鱼”,那长条状的物体上,如同带鱼一样的银色薄膜已经遍布全身,几乎看不出原有的样貌。但与其他的带鱼不同的是,它的身上有个碗口大的破洞,风吹过破洞,像奏响了某种乐器,从中隐约传出声响。

伍元努力让自己平缓呼吸,不去挣扎,在缓慢陷入沼泽的过程中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在说——

“是祂,是祂……”

祂到底是谁?

卜夏及时赶到救了伍元,伍元劫后余生,想了很多。

现实里的猫会攻击被鸩控制的鸟儿,而猫又频繁出入荒原,在这里来去无阻。它的所作所为,是否可以影射到神庙的主人猫猫神的身上?

相,本就取自“四不像”之意。它无形无相,无法窥探到具体的形貌。

旧日的阴影,用这个词来形容相的虚影,或许也说得通?

在这个世界的人们没有觉醒之前,如同纸片人一样被操控着、过着既定的生活之前,世界意识不就是那一片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旧日阴影吗?

“当然,相的本体,或者说它的力量核心,肯定不在这片荒原上。”卜夏又补充道:“它只是一个虚影,否则我跟伍元不可能在夜晚的荒原上存活,哪怕我们伪装成无知无觉的石头。”

如果那真的是相,他们只愿称呼它为“它”。

它不配称之为“祂”,它只是它。

燕月明相信并且认可队友们的判断,所以他决定赌一把。

对于邪神来说,比起小小信徒的侍寝,必定是打击自己的敌人来得更有意思。燕月明是谁?他是气相局的员工,是主角大黄的朋友,是直面过鸩的人,如果猫猫神真的注视着这片荒原上的一切,真的有打击相的虚影的实力,祂不可能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当燕月明走到祂的面前,祂必定有所感知。

可是偌大的寝宫里,燕月明的声音荡起了回音,猫猫神却没有反应。

一滴冷汗从燕月明的鬓角滑落,他却没有再下跪。因为这世上本没有神明,人类所做一切抗争,皆为个人之自由。

缝隙里的一切,由世界意识构造,由人类的牺牲填满。在这里死去、被二次创造、被反复篡改的,都是人类的自我意识。

猫猫神也是。

昂丁的背上绣着“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像是自我意识于夹缝中苟活,并向世界意识宣战的一次隐秘呐喊。

猫猫神的存在,也像是不为人知的,于混沌荒原沉默坚守的不屈的注视。

燕月明快撑不住了,仅有的一点胆子快要被无边的压力挤爆。那种被注视、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好像都被打量过的滋味,实在太过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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