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那天他躲在医院门口的一棵树下，看着她和方向一起走出来，自然的就像一对生活了很久的夫妻，一个往后备箱里放东西，另一个静静的等在一边。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唯一让他欣慰的，就只剩下康尤尔如今健康的身体。

……

停职处分这样的惩戒，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种折磨。他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抉择，可现在的无所事事给他带来的，就只剩猜忌、恍惚。

在酒吧的一切，都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他总被噩梦惊醒，梦里全部都是康尤尔被人带走后，百般凌虐的场面…即使用再多的酒精将自己灌醉，梦魇也都挥之不去。

于是他不再敢合眼，只要不失去意识，那些可怕的画面就永远不会出现。

但他还是忍不住。

他要去看她，哪怕就一眼。

……

“砰砰…”

他睁开眼，玻璃外面是他日夜思念的面孔。

他起身将座椅靠背升起，打开门，迈下车。

“别告诉我你刚才是睡着了？”

康尤尔摘下耳机，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他垂眸瞟了眼她外套下，到小腿的裙摆正随风飘扬，以及暴露在外的双脚。

“不冷？”

“…有点…”她低头看了看脚面，将外套拉紧了些。

“那还不上去？”

有些嘲讽的语气。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塞进嘴里，可摸遍所有口袋都找不到打火机…

“上去坐坐吧。”康尤尔说。

……

连着两晚了，他发现只要到她待着的附近睡，一定不会做噩梦，也能最短时间内进入睡眠。于是今晚天一黑，他便开车到康尤尔家楼下，熟练的降下座椅靠背，安心的合眼。

他没来过她的新家，比之前那个要亮堂些。客厅的落地窗，刚好让月光撒进来。

“随便坐。”

进门后，康尤尔将钥匙挂在门口的一排挂钩上，在他犹豫问‘要不要换鞋’的时候，转弯进了厨房。

换鞋的事情作罢，他没往里走，就近坐到离门口不远，餐桌旁一张被拉出来的椅子上。

康尤尔出来，放了一杯热水到他面前。

“吃晚饭了吗？”

她打开冰箱门一顿翻找，并把刚才进门前手里拎着的东西，一件件的塞进冰箱。

“现在已经十点了。”他答非所为。

“啊？我一直都没看表…都已经这么晚了？”

她拍上冰箱门，手里拿着一盒咖喱，和两个鸡蛋。

“那你吃夜宵吗？”

“……”

他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答。

似乎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康尤尔移开视线，迈着腿往厨房去。

“正好我多买了一份。”

煮面放咖喱，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和口味。在一起一年后，他也逐渐的爱上这样的吃法，可每次他煮出来的，都吃不出属于她的味道。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食材、方法、顺序。可不同的人来做，永远模仿不到他人的精髓。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他面前，又回去厨房端了一碗放在他对面。

“吃吧，一会儿黏了。”

说着，她递给他一双筷子，自己拿了另外一双，夹起面条吹了吹塞进嘴里。

恍惚间，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们两个就经常这样，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边，吃饭，聊天。

……

没一会儿，面条就被吃光了，他吃饭本来就快，这次还算迁就她的。

看他吃完，康尤尔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唇边，站起身预备收拾碗筷。

他抬手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腕。

“你叫我上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这样忙进忙出么？”

他十分窝火每次遇到事情，不管问题多大，她总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放开攥着她的手，黑沉着一张脸。

“我和你说没说过，去那种地方玩儿一定要和自己信任的人。”

康尤尔愣了愣神，重新坐回椅子里。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轻声说着，眼睛没看他。

“那你也不能当从没发生过！”他喊着，释放压抑已久的情绪。

“那你让我怎么样？自我忏悔，自甘堕落吗？我他妈就是活该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这全和我有关…

……

他没再将这次对话进行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他甚至可以算作始作俑者。如果不是自己，那些人永远不会找上她，折磨她，伤害她。

……

他漫无目的的将车开了很远，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来到一处空旷，又陌生的地方，周围平摊，又荒凉。

他将车停到路边，天空在逐渐泛白。

再过一阵就能看日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