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播了报警电话，警察一开始不信，最后总算答应来了。我听见楼梯间一阵闹腾，许多人上上下下地，最终，我在猫眼里看到一个警察在请我开门，他说，“你报的警？”

“嗯，我听见他们在吵架，然后上楼，听见那男人在说话。”

“你确定说话的是那个男人，”警察说，“你说从五天前就听见他们的吵架开始重复，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你是做什么的？”警察拿起本子开始记。

他进屋来，电脑上正播着《迷魂记》。

“我是写小说的，悬疑。”

“希区柯克啊，”警察说，“还是少看点吧，看多了对听力不好。”

“我听力很好，”我说，“我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警察皱了皱眉头，说道，“实话跟你说吧，你不可能听见他们吵架，他们都死了，经尸检，他们五天前就死了，应该是男的杀了妻子，又自杀，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至于连续放五天录音，你肯定是想多了。”

“孩子怎么样？”

“什么孩子，他们才刚结婚，哪来的孩子，”警察看着我，我知道他在嘲笑，“少看点电视，多出去走走，外面空气好。”

警察走了之后，我使劲洗了把脸，镜子中的我显得特别憔悴，莫非是写小说写出了幻觉？我什么都不确定了。

我无法想象没有他们争吵的日子。不过，今晚我已经听过了，可以勉强睡着，第二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昨夜的新闻。

晚上，我仍然在同一时间看希区柯克，《惊魂记》，许多人应该比我熟，这时，我听见了婴儿的啼鸣，于是，走进卧室，我妻子盖着被子，穿了睡衣躺在床上，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不，她就是个骷髅，我赶紧去安抚我们的孩子，不过我从没过她奶粉，她不需要，我关上录音，孩子不哭了，摇篮里只剩下一具骷髅，但身上穿着衣服。

“现在，爸爸要去睡个好觉了，”我说完，打开另一段录音，是我和妻子吵架的部分，我拿到沙发上，静静地听，说，“我听了五天马文夫妇的吵架，太让人厌倦了，还是自己的最好。”

第二天，那位警察再来敲我的房门，没人开，于是，他把房东喊过来，房东跟他讲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已经一年没住过人，他不信，打开以后，他也一脸懵逼，确实什么都没有，但他不放弃，向那人形容我的相貌，房东盯着他，说，“你是警察也不能胡说啊，那人叫元华，早就死了，他杀了老婆和孩子后，自杀了，就在四楼，你没听说吗，现在一到半夜就能听见他看希区柯克的声音，贼吓人了。”

警察打开了四楼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和他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回局里后就大病一场，缓了好几个礼拜才恢复正常。

你们喜欢看希区柯克吗？

我很喜欢。

第27章 收魂

我和老阎是麻友，他常拉我到地府耍，但他鬼务繁忙，不在的时候更多，没办法，我只能待在他办公室等。

总不能坐着发呆吧，想找点事做，可是，阴间的wife经常出状况，一会儿掉线，一会儿信号弱，连不上，这不，有一回实在连不上，我放弃了，起身在他办公室走来走去，不经意间看到办公桌上堆满了文档。

从文档上的署名来看，是地府公务员们给老阎递交的工作报告，俗称PPT，这些PPT的内容看下去，我出了一身冷汗，比斯诺登的报告还要劲爆，在这里，恕我不能告诉你们。

桌上档案太多，我随性地挑了几个，看到一个封面标注着《有关2017年收魂问题的工作进度报告》，我来了兴趣。

这报告上标明，作者是白局（白无常）手底下的一位资深公务员，叫空空儿，我怀疑他用的是笔名，管他呢，这内容写得着实有趣，有关如何提高收魂的效率、数量及灵魂的纯度，写得有鼻子有眼，我怀疑丫生前也是一公务员。

我没办法一字一句地把内容都写下来，第一，这事是确有其事的，我不是过目不忘，所以，记得不清楚才证明这不是一篇无稽之谈的小说，第二，即便我能，我也不能全部告诉你们，这事你们最好也不要外传，第三，这篇报告里的内容已经成真，与所有人类息息相关。

首先，我先铺垫一下收魂的事，但凡中国人没有不知道的。地府里干收魂活的一直都是黑局和白局（二人是平级的），可是，时过境迁，这活越来越不好做，古代，虽然也有一场战争就能收几十万魂的事，毕竟是少数，还忙得过来，顶多在外面招些临时工帮着收一下，事业还能稳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