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风景的确很美，不是那种被刻意修饰过的美，而是自然的野蛮的美，在这个环境里，人和植物都在肆意生长。

导演唐懋年纪比孙有明小得多，可或许是常年在各地奔波拍片的原因，他皮肤糙手指也糙，看着比同龄人大上好几岁。

“小顾，不是说明天才到吗？”见到顾熠，唐懋冲他一笑，之后就来帮顾熠拎箱子拿行李，一点导演的架子也没有。

顾熠和孙有明张繁合作过，这两位导演的脾气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可唐懋的随和程度却是两人的好几倍。

在顾熠想象中，唐懋应该是那种遗世而独立的艺术家形象，真人和他想象中的差距着实有些大。

《山花》剧组全员是没有酒店住的，当然，剧组的人员构成也很简单，一看就是很贫穷的配置。

工作人员里有好几个身兼多职的，比如导演唐懋就是编剧兼摄影，剧组本身有摄影师，但拍摄到某些镜头的时候，唐懋喜欢亲自上。

顾熠来的第一天，就把村头村尾逛遍了，他们就住在村民家里，剧组出住宿费。

这里大归大，村子里却没有多少人，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把小孩留给老人。

《山花》讲的就是男主角来到当地支教、最终选择留下的故事。

“剧本你都熟悉了吧？”唐懋问。

顾熠点了点头：“都看过了。”

剧本并不复杂，围绕着男主角戚澍的人生展开，它和顾熠之前拍的两部电影最大的不同是，在电影的结局，戚澍这个角色还是活着的。

顾熠的要求也不高，演个人格健全、结局普通的角色就行。

“你现在的头发要先剪剪，看着不太清爽。”

对唐懋的要求，顾熠自然一口应下。

在剧本的开始，戚澍还很年轻，顾熠维持现在的造型就行，眼下顾熠刚结束高考不久，还有唐懋想要的书卷气，演年轻时的戚澍正合适。

……

“感觉不对，你再把角色琢磨琢磨，要琢磨透了。”

“在剧本里，戚澍的心态是一直在变化的，虽然变化很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区分开。”

《山花》拍摄的第二天，顾熠决定收回此前对唐懋的全部印象。

什么为人随和没有架子，指的都是生活中的唐懋。

作为导演的唐懋整个人严格又龟毛，顾熠的前几场戏份全部被他打回，他的口头禅就是「再磨一磨」。

顾熠：“……”

他是磨刀石吗？

但唐懋是导演，他觉得自己拍摄的状态不对，也就是说，自己的确没有达到唐懋想要的拍摄效果。

顾熠拿着剧本，对照着自己的人物小传去研究。

一开始的剧情很简单，就是戚澍大学毕业后来到这个小山村，原本是想直接离开的，他却被村民们和孩子们打动，选择了留下来。

依照唐懋的意思，顾熠对这段剧情的演绎太简单，层次感不够。

顾熠坐着思索了许久。

戚澍到村里来，戚澍看到村庄的全貌和学生的样子……

剧本上的描写并不细致，重点还要看顾熠自己的理解和发挥。

“你们说，咱们的男主角会不会跑？”

见顾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眉头一直皱着，摄影王飚问副导演魏延。

唐懋的电影跑男主角真不是稀奇事，他之前有部电影找了圈子里的二线，对方开拍没多久就跑了，甚至愿意给剧组赔钱。

这回唐懋找上了顾熠，顾熠的名气比那个二线要高太多，但《山花》剧组能给的片酬太少，估计还不如顾熠去接一场商演。

换句话说，拍唐懋的电影性价比低，虽说唐懋和顾熠签了份分成合同，可电影票房就几百万，扣除各种费用，分到顾熠手里能有几个钱？

王飚和魏延两人一直跟唐懋的剧组，客观来说，唐懋的要求确实高，他们也是和对方合作久了才慢慢适应。

唐懋是艺术家，艺术家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常人不一样，和唐懋以往的作品相比，《山花》的剧情算是很简单了，但唐懋的要求依然不低。

有同样的时间，顾熠可以去拍别的电影，开巡演，出专辑，没必要消耗在《山花》剧组里。

“老唐已经很克制了。”魏延道，“他这人性格就这样，也在改了。”

在魏延和王飚看来，顾熠演技很不错，也肯下苦功琢磨角色，不过唐懋的要求太细腻，一般演员确实达不到。

“希望顺利吧。”王飚叹了口气，“先挣点票房再说，别的我也不敢多想。”

“这是最难的。”

两人闲聊的功夫，顾熠站起身：“导演，我再试一遍。”

他自己在那想着想着，倒真找到了刚刚拍摄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