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番外(726)

说着让沈怀慎做决定,沈怀慎却蹲在沈秋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肩问:“阿霖,还记得爸爸之前跟你说的,你能活到一百岁的事吗?”

沈秋霖望着他通红的双眼,说:“我记得的,爸爸。”

“那、那你……愿意跟着玉清师父去明月崖吗?在那里,你能活到一百岁哦……活得比爸爸还要久。”

沈怀慎不会哄孩子,不会笑又要勉强,他都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扭曲,比起笑,更像哭,短短几句话讲得断断续续。

“你爸爸看上去很难过。”

小鬼在沈秋霖背后嘀嘀咕咕:“我死的时候,我爸爸妈妈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我一直在旁边和他们说话,让他们别难过啦,我都没有哭,他们也不要哭了。”

小鬼的声音低落下去:“但是我死了,他们都听不到我的声音。”

谢印雪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想,趁他还没死,趁沈怀慎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他得赶紧让沈怀慎别难过了,所以他看到沈秋霖问沈怀慎:“爸爸,如果我说愿意去,你还会这样难过吗?”

沈怀慎不是个好父亲。

他撒了谎:“不会的。”

年纪还小沈秋霖跟着他学坏了,也撒了人生的第一个谎,他说:“那我愿意去。”

可其实那时沈秋霖觉得活不到一百岁也没关系,他只是不想让沈怀慎那么难过。

结果他明明还活着,沈怀慎却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哭得跟他也死了一样。

彼时沈秋霖堪堪三岁,却见沈怀慎这么哭见过好几次。

比如接到解忘寻死讯通知电话的那天,沈怀慎就是这么哭的,他连夜赶过去,不眠不休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后来,尚未改名,还叫做“沈秋霖”的谢印雪被检查出患有神经母细胞瘤高危第四期时,他又这么哭了一回。

直至今日,谢印雪都分不清他们一家三人中,到底是谁要更不幸一些。

他亦不知晓,他这六亲无缘,刑亲克友的孤星命格,究竟是始于拜入玄门的那一刻,还是始于他降生的那一天。

谢印雪有时会觉得应当是后者。

他跟在沈秋霖、沈怀慎和陈玉清三人身后走出病房。

而病房外不是医院的走廊,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沈秋霖、沈怀慎和陈玉清三人在这条路上越走越快,谢印雪也加快脚步,却怎么都追不上他们。

他形单影只,踽踽独行,路途中岁月光阴又不知过去多久。

谢印雪眼前灰雾渐浓,身后却忽然传来陈玉清的轻声叹息:“山高水长,总会有再相遇的一天。”

沈怀慎一夕苍老的嗓音紧随其后:“不必再相逢了。”

谢印雪骤然停步转身,却如照镜一般,看见的依旧是空旷寂寥的茫茫长路。

陈玉清的声音换了方位,归于前方,自谢印雪耳后发问:“阿霖,你看见,你身后可有人?”

谢印雪没有回头,他望着后方来时的路,张唇音色涩哑道:“师父,我看见我身后无人。”

陈玉清又叹:“既无人,你便是领了‘孤’命,自此孤星入命,至死孑然一身。”

“故往后,你便不能再叫‘沈秋霖’了。”

“师父,那我该叫什么?”

第270章

世人非生来就有名有姓。

不过名字,却是世人第一件拥有的,唯一独属自己的事物。

它如此特殊。

因此世人在取名时,往往会慎之又慎。

而谢印雪曾用的“沈秋霖”一名,源自一首词。

这首词的首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世人耳熟能详,沈怀慎却更爱后片中的“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两句。

所以他为自己与妻子在深秋降生的爱子取名:秋霖。

寓意为我与君曾立誓不离,哪怕终作决绝之别,也无悔无怨。

谁知他和解忘寻之间,最后还真应了这两句——此一别后,长绝无再见之期。

“你上明月崖那日,我给你算了一卦。”

谢印雪循着陈玉清的声音再度转正身形,回眸只见前方原本浓雾弥缭的漫漫路变成一座熟悉的凉亭,亭内有两人相对而坐。

陈玉清望向中间的矮桌上的三枚铜钱,轻声道:“此卦,为地火明夷卦。这一卦日入地中,光明被伤,乃落阳之相,是凶卦。”

亦是谢印雪被沈怀慎送到明月崖时满山暖霞的夕阳之景。

陈玉清收拢桌上铜钱,用食指沾了茶水,在矮桌上写下三个字:“凶卦不吉,师父为你重新取个名,叫‘谢印雪’罢。”

“改姓‘谢’,是要你谢还父母生恩;叫‘印雪’,是要你时时谨记印雪鉴心,莫要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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