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展开第二张纸，对着上面的字念到：“容贤，于八年前白箱成立之初加入白箱。八年里一直做着基础审核员的工作。”

“你调查我？”容老的眼神意义不明，但是他的声音起伏依旧很淡，听上去还是很冷漠，但是好像没有生气发怒的意思。

陆艾只是道：“重点还在后面，您不想听吗？”

容老并没有慌张，只是抬了下手，示意她继续说。

陆艾遂念到第二行，“在这八年内，容贤辗转于瑞兔省，烨鹰省，罗熊省等等省份。时间均为一年左右。而在容贤任职的这一年里，每个省那年的新增入梦者的人数都是呈指数增长。”

陆艾把纸张翻转了过来，拿着展示给容老看，“第一年您在ᴶˢᴳ瑞兔省，当年瑞兔省的新增人口数为四百多名。第二年在烨鹰省，这个数字是五百多。还需要念具体数字吗？”

容老当然没有在意那些数字，“你觉得新增人口变多是跟我有关系？”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每个地方都是如此，我无法不怀疑。”陆艾诚实地回答，又把那张记载了口鹿省的数据的纸放在了前面，“去年您到黎椒做审核员，口鹿省的入梦者多了一千多个，几乎等于之前十多年积攒下来的人口总和。”

她直直地看向老人的眼睛，不露怯地跟他对视，“您觉得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一点吗？”

但是容老没有解释，他只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数字乍一听很有说服力，但是有没有可能只是梦境世界在扩张呢?”

陆艾道：“确实，之前那些省份这些年的人口数据也在激增，但是无一例外都是从您在那里工作的那一年开始的。”

容老的嘴角微微上抬，“你这说得，我都要怀疑我自己了。可是我已经出梦十年了，行动也不便，我一个老头子是怎么能影响那么多人的呢？”

出梦十年，这就是陆艾最想谈的，最关键的信息点。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再三向容老确认道：“您是十年来都没有发现过身上出现入梦标记吗？”

容老点头，“是的。”

“也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记忆是吗？”

“对。”

陆艾慢慢地说，“我有一个猜想，您愿意听吗？”

容老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这个猜想在陆艾的心上盘旋了好几天了，如今，她终于要跟当事人对峙了，“本来，对于普通的入梦者，在梦泡里待两个月就会直接从现实世界消失。”

“嗯，众所周知的事情。”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梦泡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后，这个规则被打破了，神秘诡异的力量使得入梦者可以长久地待在梦泡里，同时也能每天回到现实。”

容老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然后呢？”

“我在上一个梦泡里遭遇了非常诡异的认知扭曲。”陆艾继续放慢了语速，眼神聚焦在了桌上的红茶上，“我们都知道梦泡的力量可以轻易扭曲人的认知。”

“所以，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是，”陆艾停顿了一下，“您不是出梦十年了，而是这十年来一直待在梦里。自以为是出梦者的人，在梦泡中的认知被扭曲了，无论是不觉得自己在梦泡里也好，或者是被梦境污染成为了梦泡的帮凶也好，总之，他们迟迟没有，将来也不会向现实的自己传达已经入梦的记号。”

在这里因为猜想太过直接，陆艾没直白地对荣老说您已经成了帮凶，而是委婉地换了出梦者作为代指。

当然，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这是在代指谁。

陆艾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想说完，没有留气口给容老反驳的机会，“换句话说，我不清楚白天的出梦者是否对此知情，但是这种人已经成为了一个移动的污染源。他待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大范围地污染更多的人。”

陆艾还记得，早在最初刚刚接触白箱的时候，杜阿姨就给她介绍过，死亡就像是脑电波增强器，它会扩大亡者的脑电波，并且试图与生者发生纠缠。

陆艾认为，这种所谓的出梦者，可以说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增强器。

他所在的地方，周围的人都会面临更大的概率被卷入梦泡。

而白天的老人是知情的吗？

陆艾在过去的几天里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依旧得不出答案。

虽然现实世界的容老在一直更换地方，因此也在不断地扩大污染，但是认知扭曲这个东西非常可怕且诡异，容老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是无意识地被影响了。

在陆艾还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具体逻辑之前，她不愿意下更坏的定论，这才决定先来问一问容老。

说完这一切，整个办公室陷入了刹那间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