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没有低头，只是眼神向下转动盯着陆艾，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

陆艾喘着气，说出了致命一击：“你知道山青还跟我说什么啊，她跟我交流情报，希望能用这些情报帮你求情，以减轻量刑！你就是这样让你姐姐的努力付之东流的吗！”

山河没有动，过了良久，他才开口。

“陆艾，”他不像是对话，反而更像是在对自己低语，“你真的是个大麻烦啊。”

陆艾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指责陆艾为什么会找到山青，还在山青面前告状，要知道他自己这么些年都很少去见山青，就是为了隐瞒自己正在计划的事情。

陆艾理智也告诉自己，在被枪口指住的时候，她应该服个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才对。

她不是不怕死，只是话说到了这里，她为山青感到不值。

那么美好，张扬，野蛮生长的山青，不该为自己的弟弟而向他人低头求助。

不值得。

陆艾只是眼神越过了□□，盯着山河的眼睛，锐利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山河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陆艾看出了他的犹豫，放轻了语气：“不想再去见见山青么，她会想你的。”

山河终于开口，说的却不是陆艾想听的内容，他说：“陆艾，你，当我是傻子么。”

陆艾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这提起山青的怀柔政策能起多少效果。

而山河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谁不想当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了，只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艾睁大眼睛，努力理解他的意思，只是流血导致她体温降低，浑身发冷，脑子也似乎变得迟钝了。

“你懂吗？陆艾。”他面露悲悯，不知道是悲悯陆艾还是自己，“我找不到别的办法。”

陆艾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只是山河再也没有给她机会，嘭的一声，他手里的枪响了。

陆艾似乎看到了金属光泽的子弹头从枪□□出来，像是被人按下了慢速键一般，缓慢地旋转放大，这一刻竟是无比的漫长。

漫长到给她一种错觉，自己能躲得开这子弹。

但是事实是只仅是千分之一秒的短短一瞬，陆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接失去了意识。

——

全是玻璃渣的车里，聂宿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四下寻找那个黑色的裹尸袋。

好在，那就在他的身边。

聂宿伸出手抓住裹尸袋，在巡视一圈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司机后，意识到陆艾不在这里。

糟了，他内心焦急，想赶紧爬出车外，只是自己的腿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他上半身靠着方向盘，一点点把腿往外拔。

好不容易挣脱了，聂宿在地上找到了一个掉落的手机，抓着它推开了车门。

刚下车的聂宿，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陆艾。

“陆艾！！”聂宿赶忙一瘸一拐地走近，却发现陆艾已经昏迷不醒。

而陆艾脸上有血，身上也是，尤其是她的腹部，正潺潺地留着鲜血。

她的脑袋边的地面上有着明显的痕迹，精通机械的聂宿一眼就看出，那是枪弹头留下的痕迹。

陆艾被□□击中了，意识到这个事实让他内心不断下沉。

“陆姐，你醒醒。”聂宿哑着嗓子喊她。

“你醒醒。”

醒醒...

聂宿叫不醒陆艾，只能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拨通了白箱的求救电话。

“我是聂宿，我们在随阳附近的高速上遇袭了...袭击者是通缉犯山河...是，我会发个定位，请尽快派人过来，现场发生了车祸，还有人受了枪伤...对，情况非常危急，请尽快派人...”

挂掉了电话，聂宿沉默地坐在陆艾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少年已经泪流满面。

——

而就在娄明知接到了通知，差点气的要在办公室里跳起来的时候，在首都瑞兔的白箱总部的某个接客会议室内。

一个穿着大褂，看上去就很富态的中年男子坐在上位，手里拿着小小的瓷器茶杯，正在慢悠悠地饮茶。

他身边坐着一位穿着长长的粗布麻衣，头发在身上编成了麻花辫的女人，没有拿茶，也不见什么其他的动作。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中山装剃着平头的严肃男人，他的嘴角有两条深深的纹路，让他不免显得有些老态。

如果陆艾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是在之前的视频会议上见过的大佬之一。

他是白箱总部的紧急事故处理部门的部长，董怀之。

此时董怀之旁边的下属正客气地招待着这来自白罗晨昏协会的二位，而他，则先在一旁，静静地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