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爱他,纯狐少女最大的乖都给了他,只要阿九说想要和人族接触,她哪怕从小都被外面那些人族欺负,不敢出山谷,也还是咬紧牙关,笑眯眯陪着阿九出山。
他曾经说虽然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是他可以陪她一辈子。
就那么一句话,小纯狐高兴地能在雪地里打滚,跳到他肩膀上翻滚撒娇。
然后呢?
他说……
“前辈,前辈?!”
桑诺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意识模糊的时候,被谢长翎急切地摇着肩膀晃醒。
她眼神有一瞬间无法聚焦,看不清眼前的是谁。
好一会儿,才在谢长翎那慌里慌张的表情中看见自己。
面色苍白,眼神泛红,唇角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犬齿。
她……她刚刚被自己囚禁了。囚禁在过去的痛苦里,让自己现在的思绪和身体都为止承担痛苦。
这份痛苦让她几乎唤起了兽性。
桑诺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真逗啊。她当年还是个幼狐的时候都不曾妄动兽性,阿爹阿娘说她是最会控制情绪的小狐。
现在居然会因为见了一眼不该见的人,动了兽性。
数百年的修炼险些都毁于一旦。
桑诺这次是真的走不动了,浑身汗湿,抬眸看去周围,此处已经被谢长翎带到一个偏远小路,地铺青石,两侧是矮矮的草丛。
远处有一个四角翘钩的楼,还能看见持剑的弟子在外巡逻。
“前辈,您到底怎么了?”谢长翎吓得够呛,甚至忍不住问,“是不是我一个魂骨不够,还需要魂骨吗?”
桑诺定定看着他。
谢落秋的徒弟,有道是父债子偿,把他全身魂骨拆了也不为过。
半响,她移开视线。
“不用,将死之人,不浪费魂骨了。”
谢长翎根本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桑诺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比刚刚还要虚弱,甚至都要昏过去。
“那儿就是刑堂吗?送我过去。”
桑诺走也走不动,直接伸手。
谢长翎有些迟疑。
“真的要去刑堂吗?不如我先送你去见一见你亡夫……呸,我是说……”
谢长翎一巴掌拍在自己嘴巴上,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桑诺却噗嗤笑出了声。
“见过了哦。”
谢长翎呆呆地啊了一声。
“不是,见,见过了?就刚刚,在那儿?!”
礼法广场上的是上千各大宗门的弟子,除此之外就是胥离山本山的弟子。一个已死之人肯定不会在哪里,是他刚刚口误说错了,桑前辈听错了,还是说……
“对啊。”桑诺取出丝帕慢条斯理擦了擦自己一额头的汗。
谢长翎又知道桑前辈在胡扯了。
“行,那你亡夫是谁啊。”
小崽子随口问道。
桑诺想了想,笑眯眯跟谢长翎说:“谢落秋哦。”
谢长翎一口气险些给自己憋死。
他几乎不会说话了,口吃地啊啊啊了半天,迷惑到抬起手先给了自己一巴掌试图把自己耳朵打醒。
“你说……谁?”
桑诺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好一会儿,她才若无其事地擦掉眼角的汗水,一如既往地用那带点玩趣的语调说道。
“骗你的哦。”
他不是亡夫。他是活着的记号。
提醒她过去有多愚蠢。
谢长翎好一会儿了才勉强反应过来。
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刚刚险些当真了。
毕竟自己师尊居然会主动下来和桑诺说话,而桑诺见到师尊的态度,也很微妙啊。
真的很微妙,微妙到他刚刚那一瞬间是真的信了的。
腿一软差点都要跪下了。
还好,她说是骗他的。
谢长翎拍着胸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逗你玩的,现在不逗你,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
桑诺撩起腮边的碎发,瞥了眼远处的刑堂。
“走吧。”
谢长翎哼哼唧唧了半天,还是说道。
“你……你这个样子进得去,我怕你出不来。”
“你放心。”
桑诺笑意有些浅,她看着那被称之为刑堂的房屋,眼神穿过建筑,落在远处的虚空。
“我现在不太想死,不管遇上什么,爬也会爬出来的。”
刑堂外,谢长翎了然无趣地站在空地发呆。
回忆着和桑诺一路说的话,越想越不是滋味,总觉着有些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一阵风刮过。
浓郁的灵气带着熟悉的气息,从天而降。
谢长翎抬起头来。
浓郁且有些翻滚难安的灵气,像极了有些躁动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