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季(94)

君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这些对您来说不值一提,您动动手指头就可以给我泼天的富贵了,但是,但是我又不想理所当然的要,坦白说咱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什么故交,八百年前的事了,而且您去过的学校千八百个了,如果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君熹,您还能每个都照顾到吗?除此之外我们真的,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不是所有旁人觉得像男女朋友,就真的是,我们不是,我很清醒的。”

应晨书眼神深了些,清醒二字像一场暴风雨,让试图撑伞的人毫无用武之地。

君熹微笑:“所以我现在已经享受到够多的了,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真的,我说了很多次,我不想要那些不属于我的,赵先生给的一百万是在试探我,他以为我不知道,还是您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试探的还不是我对钱的态度,他试探的是人。

他觉得我是为了您的人,他甚至都觉得我拒绝那一百万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吧,毕竟,和应晨书在一起了,还愁什么一百万两百万啊,还愁什么工作,还需要每个月满勤去拿那两千块钱工资受人摆布吗……住处,他知道我住在谢安街的时候,他脸色就变了,我又不傻,我能看出来。”

“熹熹。”

“是个人都知道跟您哪怕扯上半点关系,哪怕毕不了业也无所谓,这辈子也衣食无忧是人上人,还要什么毕业证。但是我可以接受我自己的廉价,我可以接受我努力了二十年之后的穷困潦倒,我可以接受的,不是非要当人上人,因为过去那一面,那幅画里的那一面哪怕不值钱,但是您在认真对待,我不想毁了这份美好,我不想。”

应晨书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君熹和他对视,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敢和他真正对视过,对视这种东西,总是有些暧昧,她又没那个势均力敌的本事去和他迎面交集,所以从没真正看过他的眼。

应晨书的眼神总有些难以描摹的温柔,可以兼容她的所有稀奇古怪的言语和举动。

安静下来,渐渐地,君熹莫名其妙高涨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

君熹低下头:“对不起,我说得有点远了,对不起……”

应晨书:“我知道赵高启的目的,也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有时候,我希望你没心没肺一点,给你你就拿着。”

君熹困惑,抬起头:“为什么啊?您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说这个呢?搞得好像对不起我什么一样……我多慌啊。”她笑了笑,眨着湿润的眼睛笑。

应晨书看到她迷茫至极的眼神,泛红的眼眶,心口麻木得好像受到什么剧烈的歪理撞击。

“因为除此之外,其他的我给不了。”

“我又没想要。”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皱眉,“我管您要什么了吗?我是哪天喝多了说什么了吗?”

应晨书转过身,走到落地窗前站着。

君熹静静地看着男人孤寂的高大背影,傍晚前的天空挤出一丝阳光,穿过山巅,飘过湖面,像纱一样落他半个宽阔的肩头。

此一刻整座城的湖光山色不及他侧脸的轮廓。应晨书依然淡然高华,即使惆怅满身还是风姿卓绝,世无其二。

君熹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怎么就扯那么远了呢?他原来是说的什么?说让她不要喊他应先生,也可以喊,他能接受,但是不要张口闭口一个您?

他本意是觉得两人够熟悉了?不用如此生疏客气?没错吧?

君熹叹息,应该一早答应的。她挫败地走过去,“你喜欢什么就随你,一个字而已,我还是可以扭过来的,你最大你说了算!”

应晨书没有动。

君熹见此,默了默,道:“我要回北市去,马上,你要在这就在这边,我要回去了,今晚。”

“……”应晨书回头。

女孩子嘟着嘴,雪白脸色全是恼色:“四合院里到处是监控,我要去翻监控,看看我是不是干什么混账事了,我前一阵真的喝多了,就练安爸爸回来那天,靠,想想我都慌了。”

“……”

应晨书转过身把要走到人拉回来,揽入怀里,把她抱住,深深抱住。

“干嘛,我要去调查清楚!你自己在高雨玩吧。”

男女力量悬殊,君熹觉得应晨书的一只手就足以轻轻松松地将她禁锢住。

应晨书低下头,长臂将她的小身子深深箍住,呼吸缭绕在她侧脸,耳廓。

君熹很快就定下来了,不敢动,一动就觉得身子发麻。

“应先生……”

“应先生?”

“应晨书。”

他手臂一瞬愈加收紧了,君熹呼吸都不畅了,仰起来头看上去,眨巴着无辜茫然又可怜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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