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即出狱(157)

作者:需要保护的人 阅读记录

他进来就左摸摸右摆摆,不出几分钟就将这间游戏室弄得稀乱。

“还有半个小时葬礼就开始了,下去了呗......”陈邈玩起了小霸王,靠在瑰丽繁复的墙纸上头也不抬,按键按的劈里啪啦响,跟他这个人一样吵。

“别不说话啊,也别在这儿躲懒啊,悼词我是不可能念的。”

“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真的烦!一路回来脸都快笑僵了。”游戏人物突然嗝屁,他不耐烦地随手扔在桌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笑,想想应该哭一哭,不哭一哭至少也该悲伤一下,可是我真的悲伤不出来......”

“哥,你在听吗?”

随风飘扬的白色窗帘扬起一角,不经意间露出碧蓝天空中盘旋的引航直升机,只见天边尽头接连不断驶来数架款式不一的昆机,它们在主楼右侧专用停机坪上起起落落,每降落一家,就代表前来参加葬礼的达官显贵又多一位。

陈邈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没得到回应:“陈岁安,你是个聋子??”

“别吵别吵,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陈岁安转过身,不耐烦地啧了声。

陈邈难以置信:“怎么滴,父亲死了你还有点伤心?”

“......”陈岁安帅脸无语两秒,像个小孩子那样双手捏拳假惺惺一顿嚎哭,倏地放下手抱在胸前,一张素白冷酷的脸上毫无波澜,干瘪瘪说:“我只是担心待会儿要是在葬礼上笑出来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礼仪老师不是教过我们吗,任何时候都应该笑面所有糟心的人和事,不要被烦恼所打败。”陈邈睁眼胡说八道,满不在乎耸耸肩,“想笑就笑啊,笑口常开好运自来啊。”

“你搁着说相声呢?”

“这场葬礼不就是大型表演秀吗?所有人妆着严肃,眼里饱含悲切,不苟言笑的嘴角和迈着沉重步伐走进这座令人作呕的大楼,接过人手一支侍应生托盘里的白菊,精致的恨天高和手工鞋底踩在满是黑色花纹的天然大理石上,沿途跟所熟识的朋友打招呼,来到以为装着的是尸体其实装着的是只随便弄死的老鼠灵柩旁,庄重脱帽致礼,弯腰鞠躬九十度,或者更低一点,不然无法彰显其怀缅悲伤的心情。”陈邈幻想着这副画面,不自觉笑出声,描述的绘声绘色:“他们直起腰就代表走完了所有流程,接下来就回到我俩面前,拉着手沉痛的安慰些烂大街的保重身体,如果有戏精的甚至会掏出胸口真丝方巾擦一擦鳄鱼眼泪,紧接着下一位又上演同样的戏码,走完流程在后这些人便会自行离开,在这座名利场里物色高贵的社交对象,端着香槟站在大厅里,滔滔不绝攀谈着一件又一件与葬礼完全无关的话题,大概率是些度假旅游的新兴景点或者某行业商业版图扩张的未来趋势。”

陈岁安也笑,点点头:“有点道理.....”

“谁会真正关心陈正死因呢,他们甚至不知道躺在几百万灵柩里的是一只死老鼠,这些人只会关心陈家未来谁做家主,执行部的权柄又会流落到谁的手上,夜晚回去他们会给藏在外边的情人咬枕头,高谈阔论如何站对队。”陈邈像个打开了话匣子的愤懑少年,“反正人就是这样,只对新鲜猎奇感兴趣,只对自己利益保持追求,其他的玩意儿他们才不管。新闻媒体也是,今天来了很多家吧?全球直播呢,这得多么大的流量啊。”

“还有一件事你忽略了。”陈岁安故作高深提醒。

“什么?”

“今天来有些人还是很真诚的,不玩幺蛾子不社交不虚与委蛇。”陈岁安淡淡说,“也不跟谁咬枕头,也不站队,当然更不在乎流量。”

陈邈:“裁决官啊?”

“......不是你为什么觉得是他?”陈岁安相当费解,“虽然我承认他的确符合这些条件,但是我说的不是他。”

陈邈眼珠子转了转,惊喜道:“外公他们?”

陈岁安赞赏地点点头:“还算你小子聪明,待会儿葬礼结束外公和舅舅他们肯定要去看母亲。”

俩兄弟的母亲只有衣冠冢,就葬在祖宅后花园里,其实当时陈岁安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奈何陈正态度强硬没有跟任何人商量,直接就办了葬礼定下墓地,那时陈岁安虽然好好活着,陈真也没再动把他往机制面前送死的念头,大概率是郁旋父亲郁弥清出手,或者还有其他势力镇压,又或是陈正意识到还未长大的陈岁安是陈家将来最强的那一个。

那些年陈邈还小,堪堪三岁大,不知道妈妈怎么没回来,白天玩的时候还好,一到晚上就哭闹不止,要妈妈的话音能在哭的沙哑的深夜里反复念叨到天亮。

他那么小,没有手环没有手机,只有无穷无尽的等待,他不知道什么是时间,只记得乖乖吃几顿饭,乖乖睡几次觉,玩几次游戏以后,就会看到想念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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