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刚收起剩下的几块，便有不速之客走到了他们这边。

“明渊呐，你们竟躲在这儿偷吃？”说话的是个仪表风度翩翩的青年，一身明黄锦袍，腰间坠着块质感上佳的玉。

祝明渊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起身：“见过四殿下。”

止意也随他站起来，只略略行了一礼，没有作声。

四皇子赵鸿衿恍若未觉他二人的冷淡，竟不客气地在此处坐了下来。

他拿折扇挑开桌上方才包好的糕点，嘴角扬笑，又抬起头看看他们：“都坐下吧，不必这么见外。”

祝明渊背着的手被止意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是。”然后二人才又坐了下来。

赵鸿衿没再去碰糕点，目光灼灼地望向止意，语气虚掩着几分轻佻：“这位便是六弟所说的救命恩人吧，难怪六弟至今念念不忘，果然—”

“四殿下，”祝明渊双目沉沉，嗓音透着寒气，“慎言。”

赵鸿衿歉意地一笑：“是本宫失礼了，还望公子，勿怪。”说话时他眼睛还盯着止意，眼神倒也不算露骨，只是总叫人觉得不舒服。

止意的手仍抓着祝明渊，桌案挡着，别人瞧不见，他没怎么正视过四皇子，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此时善解人意道：“噢，殿下既然道歉了，那在下也不好责怪了，希望您往后多注意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同我一样脾气这般好，万一您哪天招惹了不好应付的人物……哈哈，你说是吧？”

赵鸿衿被他一噎，没想到他会这么顺杆爬，但错愕也只是一瞬：“明渊，听说虞姑娘近些日子都在京城？”

祝明渊气息一沉，率先察觉到的止意神色不变，替他接下这话：“四殿下，您记性不好吧，靖安侯府只有一位虞夫人，还有暂居在此从未出过侯府大门的表小姐，不知您口中的虞姑娘又是何人？”

被松松堵了回来的赵鸿衿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刚要再说什么，比他更不受这二位待见的六皇子便过来了，身旁还有个与之容貌相像但气质完全不同的五皇子。

“止意，你真的来了，这里人多，我们、我们出去说些话，好吗？”赵鸿野目含期待地望着止意。

后者连看都没看他，早知道中元节时的花样忽悠不了他多久，就是懒得多搭理。

止意不说话，祝明渊更不想吭声，气氛冷了下来，一旁满身书卷气的五皇子赵鸿翎站出来打了圆场：“六弟，不要胡闹，止意公子是世子的客人，你怎可随意打扰？止意公子，我代我六弟向你赔个礼，他还小，脾气倔，分不清场合。”

？止意看了眼这位五皇子，觉得这些话怎么听都不像什么好话，老六居然也不反驳：“五殿下客气了，六殿下年纪还小，该有大人好好看着的。不像世子殿下，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也不像我，早早就带着一大家子讨生活，万万是养不出六皇子这样富贵的脾气，真叫人羡慕。”

“……”

他这般无差别扫射，方才被他扎过的四皇子不动声色压下唇角起伏，儒雅的五皇子牵强地笑笑，却没追究什么，而话里的主人公赵鸿野却蓦地红了眼眶：“止意，我错了，我不该逼你—”

“六殿下，前些时候我们已经说过一次，他不记得那些事了，你不要再为难他。”祝明渊冷声打断他的话。

赵鸿野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找回神智：“他那次不是骗我……”

祝明渊道：“没有必要骗你。”止意暗暗赞同，就赵鸿野这脑子，骗他都没成就感，纯属想避开而已。

“不可能，他……”赵鸿野眼睛一瞪，“你们，你和他在—”

止意轻飘飘截断他想说的废话：“我一直都挺喜欢小侯爷的，所以才同他一起上京城来吃喝玩乐，我们这一路上自然是一直在一起。从前的事，我一概不记得了，也没有打算记起的想法。六殿下，若曾经你我有过几面之缘，那也只是过去，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必再提。”

丢下表情精彩兴致高涨的四皇子和神情淡然仿若事不关己的五皇子，以及被止意的划清界限伤到了的六皇子，祝明渊同止意一起出了殿门，宫殿虽大，可太多人了，权贵，宫人，实在闷得慌，还是到外面透透气。

止意在前面走着，不时停下看看湖里的鲤鱼，忽而他转过身，圆月下笑得那样好看：“小侯爷，刚才那些话，你可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望着月下美人的祝明渊心中这么想着。他早就知道了，赵鸿野算不得什么，他表现出来的介意不过是对四年前那个无能沉默的自己。

现在，他不该再把那些放在心上，过眼云烟，是该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