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14)

两人在楼层停车间上车,直接乘直达梯离开非梵。

何建勤原本陪同在费疑舟身旁,但在殷酥酥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他便识趣离去,只留下负责驾驶汽车的阿生。

七月底的夜晚,暑气炎炎,车厢内淡香氤氲,凉气飕飕。

殷酥酥坐在迈巴赫的后座右侧,觉得有点凉,她下意识伸手搓了搓胳膊。从手袋里取出手机,正准备查阅微信是否有未读消息,一把动听嗓音自身旁响起,成功吸引她注意力。

那个声音吩咐说:“阿生,冷气调小一些。”

“好的先生。”驾驶室的俊朗青年回话,立即调节冷气。

随着冷气调小,车内气温也升高些许。

殷酥酥周身暖起来,诧异于费疑舟明察秋毫的洞察力,与此同时,心头也升起丝丝缕缕的异样。嘴唇开合想说什么,终究静默。

用餐地点是何助理定的,全京城最好的会席。

贵客上门,整个会席餐厅的二层都被清场。

用餐环境雅致清幽,身着和服的日籍女郎二对一跪式服务,为费家大公子及其女伴奉上菜品。

殷酥酥平日不钟爱日式料理,但忙活了一下午,她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也顾不上生食不生食了。女郎夹菜给她,她便一口接一口,鼓着腮帮子照单全收。

费疑舟则坐在对面,一面优雅安静地进食,一面观察这个小仓鼠似的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然出声,道:“殷小姐的胃口挺不错。”

那头的殷酥酥闻言,吃蟹的动作骤然一僵。

什么话。

这是什么话。

是真的在夸她胃口好,还是拐着弯儿阴阳她作为演员,还吃得这么多?

静默须臾,殷酥酥用餐巾轻拭嘴角,清清嗓子,略带反驳加解释地说:“这些食物热量不高,稍微多吃点不会长胖。而且我一直在健身,平时也会攀岩,运动量很大。”

再糊的女明星也是明星,她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可是很严格的。

餐桌对面。

费疑舟盯着殷酥酥,毫不避讳地端详。

被这样的威压目光凝视,想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殷酥酥竭尽全力,试图忽视他眼神的存在感与压迫感,继续正常吃饭。

可强撑不到十秒钟,她就绷不住了。

餐桌下方,纤白五指用力收握了瞬,给自己加油打气。下一瞬,殷酥酥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第一次笔直地、不加躲闪地望向对面。

费疑舟冷黑的眸还是直勾勾盯着她。

他的眼睛漂亮,没有丝毫浮躁的影子,沉淀着阅历与故事,漂亮得清冷又醇厚。

万幸娱乐圈不乏美男子,殷酥酥没有在这双眼睛里迷失心智。她嘴角扬起甜美机械的弧度,相当温柔造作地问:“费先生,请问您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呢?”

话音落地,回应她的,是对面一声极淡的轻嗤。

殷酥酥:“……”

殷酥酥甜美的笑弧僵在脸上,差点演技翻车。但她稳住了。继续非常甜美地问:“什么这么好笑?”

“殷小姐有些误解。”

费疑舟笑完,重新抬起眼帘看她,懒懒漫漫:“我说你胃口好,并不是讽刺你食量大,只是觉得能够和你一起用餐是件幸运的事。因为你能让人心情愉悦,更有食欲。”

殷酥酥再次愣怔在原位。

误会了?

不是挖苦而是真夸奖?

夸奖她能让他心情愉悦,更有食欲?还真是怎么理解怎么奇怪……

殷酥酥就这样胡七八糟地思索着,忽然有点生闷气。

他是高岭白雪,轻而易举就能操纵无数人命运,从来矜平自若,而她微不足道,与他相处,时刻头悬尖刀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会惹他不顺心小楷大祸。

这也太不公平了。

而且所有情绪都被一个人掌控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殷酥酥忽想起今早这个男人出现在樟树巷,来接她时说的那句话。越是去回想,就越觉得无法理喻。

于是她看着费疑舟,熊着胆子问:“那今天早上您说的那句话,又是想表达什么?”

“哪句?”费疑舟直勾勾盯着她,缓慢地反问,带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数名日籍侍者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偌大的餐厅二层,仅余他和她两个人。

“就,就是。”她难掩慌张,虽已尽量让自己嗓音听上去四平八稳,却疏漏地忘记使用敬语:“你说你来接我,是想见我。”

“我认为这段表述已经非常清楚,不存在任何疑问。”

殷酥酥蹙眉:“我是问,您为什么会想见我?”

“‘想’原本就是一个不受控制的主观词,没有为什么。如果你真要得到一个原因,那么就像人想吃饭是因为饿,人想喝水是因为渴一样。我想见你,是因为刚好在某个时刻,我的眼睛想看到你,我的双耳想听到你,我的鼻腔想嗅到你。”

他逻辑清晰,风轻云淡三两句,便让殷酥酥被噎得哑口无言。她黑白分明的眼睁得圆圆的,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因为别的。

夜色已然更深,云朵的颜色也更加浓,整片天幕是一片格外深沉的墨蓝。

僵持半晌,殷酥酥终于十指收握,问出了最让她不解,最让她好奇,也最令她胆战心惊的问题。

“无功不受禄。请问费先生多番照拂,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第9章 Chapter 09

*

殷酥酥不得不承认,费家大公子相当绅士周全,从会席餐厅用餐出来,尽管她婉拒再三,他仍旧亲自将她送回了樟树巷。

一下午的工作本就让人疲惫,晚上还“加了个班”陪大佬吃饭,此时回到家,浑身立马漾开虚脱般的疲乏感。

懒得换鞋也懒得开灯,她鼓起腮帮,包包随手一扔,重重跌进柔软的布艺沙发里。

京城是中国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寸土寸金,房价高昂,许多区域的平米单价都在六位数。殷酥酥平时接戏接推广,偶尔还会做做直播,几年下来攒了一笔首付,分期买下了这套七十来平的小公寓。

每个月供楼的钱是硬支出,偶尔也会令殷酥酥郁闷,但她没有后悔过。

女孩子独身一人在异乡打拼,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一个避风港湾。

窗外,有晚风轻轻吹来,将天空的云层吹散,显露出冷月的脸庞。

殷酥酥脑袋埋进柔软的沙发抱枕,正木木发呆,旁边的手袋忽然发出一阵震动。

她捞起手袋,从里头摸出手机。

前置摄像头识别到机主人脸,屏幕自动点亮,提示有一条新短信进入短信箱。

发信人是:费先生(春夏全套新品)

“……”殷酥酥眸光微闪,迟疑约莫两秒,纤白的指戳进对话框。

对方发来的信息如下:【早点休息。】

看着手机屏里的这行文字,殷酥酥齿尖磕住下嘴唇,脑中记忆开始倒流,回到了一个多钟头以前,她和费疑舟在会席餐厅吃饭的时候。

在鼓足勇气,问完那句“费先生多番照拂,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后,她便缄口,安安静静等对方回音。

殷酥酥清楚地记得,那短短的数秒钟,漫长如几个世纪。

仿佛自己不是在等一个回答,而是背负十恶不赦的罪孽,在等上帝宣判。

同样,她也清楚记得费疑舟的反应。

那个男人是天生的贵胄,这样的人,大约生来便八风不动。听完她问话,他并未立即作答,而是微垂眸,拿起一旁的柄杓,慢条斯理从茶釜中盛出翻滚的沸水,冲入她面前的茶碗。

日本茶道文化一贯将仪式感发挥到极致,所用茶具无不精美。木质柄杓配上费疑舟金尊玉贵指骨似玉的手,可谓赏心悦目到极点。

费疑舟请她饮茶,顺带般漫不经心:“殷小姐知不知道,日本茶道起源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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