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后面,因为自己被他叫进办公室不假情面地严词拒绝过,变得语带挖苦起来。
乔明轩窘得后悔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是我的错,”他向她道歉,“是我当时自作多情,害你遭受一顿没头没脑的警告。”
钟晴越说越有点委屈:“你这人也真是有点奇怪在身上的,警告我保持距离之后,你却总是做些让人忍不住心动的事。我就只能告诉我自己,不能往其他方向去想、去感受,这不应该,也不可以。如果不这样克制自己的心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上你,被你知道以后,你就要赶走我了。所以我把那些要冒头的感情死死压下去,告诉我自己,收好心,我来辛行,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我是要对你报恩的,不能给你添困扰和麻烦。天啊,”钟晴委屈地为自己感叹,“我真的有点太懂事了吧!”
乔明轩一边听一边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回头想,自从那通警告后,他自己又何尝没受折磨?
他没想到被警告后她抽身就走,干脆利落,反而是他开始情难自禁。
他再次对她郑重道歉:“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对你说过一次狠话,那就罚我,不管以后你对我说多少次狠话,我都不能生气。”
钟晴一手比个八字托在下巴上,拿腔拿调地说:“这样啊,那我岂不是可以无法无天了?大家要听乔总的狠话,但乔总要听我的狠话,我岂不是成了辛行的霸道女王?”
乔明轩看着她笑:“好,就让你当女王。”
“成交!”钟晴对乔明轩宣布,“以后你对我放过狠话这茬,我不翻出来算账了,过。”
乔明轩看着她的鲜活样子,觉得她真是有种变化多端的可爱。
“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了吗?”他含笑问她。
“嗯,放过了,”钟晴点头,“毕竟在这点小错之面,你对我还有大恩呀。”
说到大恩这里,钟晴忽然一个人又窃笑起来。
“在笑什么?”乔明轩忍不住问她。
钟晴眼睛亮晶晶,告诉他说:“我想起有天晚上,雪莹姐住在我和我妹妹的郊区小院里,我和雪莹姐深夜谈心来着。我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你。她告诉我说,因为在中学时候,你曾经帮过她,但是你把这件事忘了,也把她忘了。我那时就在想,呵,怎么会有这么小概率的巧事发生?同样的事竟然发生在乔明轩这个人身上两次。你帮过一个女孩,然后你忘记了,只有当事人持久记得,并且渐渐仰慕你,真是很奇妙。”36
“不,不一样。”乔明轩纠正她,“我其实记得帮过雪莹,但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有可能会喜欢她,所以干脆假装忘记了,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持我想保持的距离。可是对你,我很遗憾我是真的忘记了那个雨天的事,没有及早认出你。”
钟晴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你才是最会扮猪吃老虎的那一个吧?唬得雪莹姐一直以为你不记得,毫不怀疑。”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雪莹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乔明轩看着她,目光深深地说:“很多女孩对我示好过,说喜欢我。但里面的考量太多了。她们喜欢我的外表、我的能力、我的前途,而不是单纯的我这个人。相处下来她们甚至连我究竟是什么性格都并不真正了解。她们都觉得我为人独立、边界感强、享受孤独,因而变得更想要征服我。可真实的我是这样的人吗?只有一个女孩看懂了我,她知道,我的独立、边界感、享受孤独只是我的保护色,她看穿我,其实真正渴望的是陪伴。”
钟晴听得内心震荡。他这番话,堪比告白,却又比直接对她说我喜欢你还要叫她心动。
他看着她,忽然笑起来。
钟晴疑惑问他:“你笑什么?”
乔明轩告诉她:“突然想起宗勇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钟晴被吊起好奇心:“是什么话?”
乔明轩目光深深地凝视她。
“他说你的名字起得好,钟晴,钟情,”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缱绻,像有只温柔的手抚在她身上一样,“他说谁和你相处,一开始都好像没什么,但越相处越会喜欢你。他说这叫一见不钟情,但越见就越钟情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厚厚的温柔简直溺死人。
“他说得一点没错,我体会到了这越见越钟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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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片在房间里,早就吃完零食,闷得不行,用它小小的身躯拱开了门,欢快乱蹦地跑到客厅,一下跳进钟晴怀里,在她腿上把自己舒服地盘成一个团团。
太舒服了,不忘哼哼两声,又朝着乔明轩哈了哈,炫耀一下:这个小姐姐现在是我的了。
它的乍然出现,打断客厅里深情对视的两人。
乔明轩看着奶片面露无奈。钟晴被小狗可爱到,一把一把撸着奶片雪白的小身体。
乔明轩看着奶片被摸得四仰八叉地卖萌,对钟晴说:“它很喜欢你。”
钟晴点头:“我感觉到了。”
“试试看它听不听你的话。”乔明轩建议。
钟晴问:“怎么试?”
乔明轩随手从茶几下面储物格捡起一个小皮球,丢出去。
钟晴低头对小小狗子说:“奶片,去捡回来。”
奶片机灵地从她腿上爬起,撒丫子去把小球叼回来,交给钟晴,然后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看着她。
钟晴毫不吝惜地使劲夸它:“奶片真棒,奶片好聪明!”
她伸出手,做定住小狗的姿势:“奶片,不许动!”
奶片简直成了精,真的就一动都不动,像个小玩偶一样定在那。
乔明轩微笑说:“它果然很喜欢你,听话听到这种程度。宗勇想叫它过来,它都假装听不懂。”
钟晴哈哈大笑。
笑完她抬起头,问乔明轩:“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乔明轩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
钟晴正色起来,对他说:“那轮到我问你。”
“你刚刚说,在一程制品融资失败的事情里,会有觉得愧疚的地方,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觉得有愧疚?”
钟晴问完,安静等答案。
乔明轩看着她,眼底有歉疚:“在这件事情里,我在最初和量发制造的间接接触中察觉到一些量发制造的异样,我因此否决了这个项目——至于这个项目怎么到我手里的,说起来过程有点复杂。否决掉量发后我就没有继续关注它了。直到后来,我听说它抢了另一家同类公司的投资人,而另一家同类公司一程制品的老板,也就是易强先生,因为融资失败而跳楼。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有些愧疚。如果当时我能多管闲事一些,再关注一下量发制造的后续情况,在它不择手段撬投资人的时候想办法劝止它,可能就不会有易强跳楼的惨剧发生。”
听完他的回答,钟晴长长呼出一口气。原来他的愧疚只是源自于他的高道德感。
乔明轩犹豫一下,问钟晴:“今天为什么一直问我这个问题,是觉得我和这件事有关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觉得的?”
钟晴坦白道:“从昨天开始。昨天下班,景絮风来找我,他跟我说,一程制品融资失败这件事跟你有关,是你导致的。”
乔明轩眉梢微动:“你信了他的话吗?”
钟晴看着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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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想,这件事如果从头去厘清脉络,应该是这样的。